羅定青銅墓葬
在羅定博物館,可以看到了1977年和1983年出土于羅定3座大墓裏的考古成果,就是這些考古發現改寫了嶺南無青銅文化的歷史,到目前爲止廣東還沒有發現超過這3個墓葬的春秋戰國墓葬群。最能够代表王權的人首柱形器南江出土最多,最能代表貴族地位的青銅鑒全部出土于羅定。這3座大墓很可能就是當時指揮抗擊南下秦軍的西甌部族首領的墓葬群。古代一個部族用一個類型的箭頭,而墓葬中挖出來的箭頭却形狀各异,這很可能是當時百越各族聯合起來共同抗擊秦軍的一個證明。這些如今靜靜躺在羅定博物館展廳裏的青銅箭頭,曾經見證過一個民族融合的時代,斑斑銹迹裏隱隱透出南江流域曾經有過的金戈鐵馬、邊城悲風。
羅定這個地方自古以來不僅是軍事重鎮,同樣也是經濟、文化的對接口。近幾十年來的考古發現極有可能證實南北朝時期,南江水系是我國南方海上絲綢之路的一個重要通道。
羅定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是1983年從南朝墓中出土一個金手鐲,手鐲重33克,純金打造,4組走獸和花紋圖案,上面的忍冬紋是中亞粟特地區産品中常見的,而走獸花紋也是中亞地區常見的狐、飛獅等。這個金手鐲無疑是舶來品。另外,墓葬中出土的刻劃蓮瓣紋高足碗,其藝術風格明顯受到拜占庭高足藝術風格的影響,却是由我國越窑燒制,專家認爲這很有可能是爲外國訂制的出口外銷瓷器。
這貨物的一出一入,南江在古代交通史上的輝煌我們約略猜想的到。
在嶺南,考古發現出土隨葬器物超過100件的青銅大墓只有3座,一座在肇慶,兩座在羅定。在羅定的兩座先秦青銅墓葬,一座在太平鎮南門垌,1977年在水利工地發現,出土時經人爲撓亂;另一座在沙背夫山,1983年文物普查時發現,經科學發掘,埋葬序列基本清楚。這兩座墓葬,有很多新的發現,但也留下了不少難解之謎,我綜合整理發現,其中有10個未解之謎,現一幷提出來,供考古工作者日後研究時注意破解。
第一個未解之謎:在太平南門垌水利工地出土的先秦墓中,發現一個墓出土43件青銅鉞,這些我們很少見到的青銅“小斧頭”,素面無紋,有些只有刃部打磨,鑄模痕印也十分清晰,作爲實用器具證據不足,這些青銅鉞數量多,作什麽用途呢?我曾推斷它是作爲等價交換的商品,也可以算是嶺南最早的“貨幣”。而在南越以前,嶺南尚未見有貨幣使用的記載。在古籍與中原出土墓葬中,常見有貝幣,其貝殼有來自南海的,我們對先秦嶺南是否有貨幣使用一無所知,這43件青銅鉞的作用成了一個謎。
第二個未解之謎:同樣一個青銅墓葬出土6件編鐘。編鐘是古代的樂器,它是編排成套的,故名編鐘,而南門垌出土的編鐘,形制與紋飾都可以區別出來,幷不是原配的一套。這樣的一套編鐘是怎樣凑合到一起的呢?我曾推斷,這是越國的貴族在越國滅國後隨身携帶逃亡嶺南,後來又作爲進貢的禮品送給地方上的酋長,是巧合凑合還是什麽原因?這又是一個未解之謎。
第三個未解之謎:嶺南多山,河道縱橫,古代民族善用舟而不用車,各地都有出土獨木舟的報道,而車未見,在考古發掘中,僅在南越王墓中發現過車的構件,但在羅定太平潭白傍城崗,離南門垌不遠的地方就出土過3件戰國戰車的青銅構件,分別爲車、鸞鈴和衡飾。巧合的是,在廣州與羅定目前所發現的只不過是車的部分構件,也就是說,所發現的都不是整輛戰車,那麽羅定所發現的青銅車飾件是否是先秦嶺南部族與戰國時秦軍或楚軍戰鬥時所繳獲的戰利品呢?這又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第四個未解之謎:在羅定背夫山出土的先秦墓中,發現有兩包分別存放在兩個矢筋內的箭鏃,總計62件(支),這兩包青銅箭鏃分爲三種類型,10多種不同形式。我們知道,作爲兵器,箭不同于矛,箭發出去一般便不收回來,矛是可以收回來的,因此,矛是一件件鑄造,它可以按使用者的要求造型(如張飛的蛇矛),所以它可以不同一個型,就是一個型也各不相同,各具花紋特色和特點,而箭鏃是批量使用,消耗也多,因此,它是批量鑄造的,它的形式變化不會太大,而偏偏在背夫山青銅墓葬中出土的箭鏃花式衆多,它說明了什麽?是否當時的箭鏃有二次使用?是否在戰場上由士兵收集後供部落首領使用?這又是一個未解之謎。
第五個未解之謎:在背夫山戰國墓中,發現墓主人的隨葬品包括一整套兵器和一整套生産工具,青銅兵器包括長短劍、戈、矛、箭鏃等,青銅工具包括有斧、叉、鐮、鋸、削、篾刀、鑿、三棱錐等等。在嶺南先秦墓中,兵器除了戈外,其餘都常見,而工具除了斧和篾刀外,其餘都少見,整套工具只有江浙越人墓中才出土過,這種兵器與工具的搭配不是象徵性的,隨葬礪石的使用,說明了這些兵器與工具都是實用之物,爲什麽會有這樣的配搭?又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第六個未解之謎:鐮是農業收割工具,與水稻的栽培有著相當重要的關係,嶺南曾出土過骨鐮、蚌鐮,而青銅鐮僅在羅定背夫山出土,在長江下游曾出土過同樣的青銅鐮,普遍認爲這些地方是水稻栽培的起源地。羅定在西江流域,也曾經是專家所指最早進行水稻栽培的地區之一,但銅鐮的使用幷不普遍,嶺南僅此一件,此鐮的作用與地位也是一個未解之謎。
第七個未解之謎:叉因爲有倒刺,在鐵叉未出現前,青銅叉作爲兵器是不適宜的。目前在嶺南僅羅定與廣西出土過青銅叉,這種叉厚重,作爲工具也是使用不普遍,在羅定出土的青銅叉是兵器還是工具,或者是一種權仗?這是一個未解之謎。
第八個未解之謎:在銅鏡未普遍使用前,用盆盛水作鏡子用,這種容器稱爲鑒。羅定南門垌和背夫山先秦墓中都各出土兩件青銅容器,因爲先出土的吳國容器銘文刻記稱爲鑒,這是嶺南先秦墓中僅見的4件青銅鑒,它與越式鼎都是較大型的青銅器,除了實用,還說明墓主人的身份,在背夫山墓發掘時,發現兩件鑒內都存放有食物一類東西。一般墓中的禮器常見鼎與簋是存放食物的,羅定出土的“鑒”是否也是一種禮器?這又是一個未解之謎。
第九個未解之謎:在南門垌與背夫山先秦墓中各出土4件方形人首青銅柱,這種青銅柱僅見于嶺南中型以上先秦墓中,廣西也有出土,大部分集中在西江流域,這種青銅柱稱爲人首柱形器,有人說是鎮墓用的,有人說是儀仗用的,有人說是棺椁的飾物。這種嶺南獨有的隨葬品應該叫什麽名稱?它是作什麽用途的?因爲出土時大都被撓亂,位置幷不清楚,所以出現各種解釋,肇慶松山戰國墓是個大墓,據稱人首柱形器在土坑的四個角,而羅定背夫山戰國墓發掘時發現,是墓坑前後各一對,其擺放的位置與燭臺差不多。其他各墓的擺放又如何呢?不得而知,因爲很多都經撓亂過,這樣,我們可以問很多爲什麽,這種方形人首青銅柱成爲未解之謎。
第十個未解之謎:背夫山戰國墓是唯一未被撓亂的先秦大墓,其隨葬品的排列有序,基本是與墓主人一同在墓坑擺放好才埋土的。但也有一件矛例外,它的位置離墓底高約50公分,斜插在回填土中,顯然,這不是預先擺置好的隨葬品,很可能是埋葬回土後遺落的,這是偶然的失落還是把死者埋葬後殺牲祭祀時專門遺落的?是動物牲祭還是奴隸人祭?這是羅定先秦考古的又一個未解之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