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十二月中旬,我那位遠居海外、年逾花甲的表姐,帶著出生於美國,居住在法國的弟弟回鄉尋根。親人相聚,格外高興。表姐自少離開故鄉,對家鄉的一草一木,風味小吃難以忘懷,希望我能爲她買到九江煎堆。家鄉特産——九江煎堆是年宵食品,平日市場是極少供應的。現在離春節的時間尚有二個多月,我爲了滿足她倆之欲望,好不容易在一間小糕餅店購得幾個似盛醬油小碟的煎堆仔,從外觀就知道非上乘的傳統製作。可是,姐弟倆如獲至寶,吃得津津有味。我問:『聽說春節期間,你們那裏也有煎堆賣,是嗎?』表姐說:『是的。但在我心目中,始終是家鄉的吃得香甜味好。』當時,我以爲表姐所說的是客套語,因而沒有放在心內。
去年初,離別數十年的堂兄弟帶著兒、媳、孫女從美國羅省返抵家鄉相聚。那時春節將臨,我陪他們逛年宵市場。在種類繁多的年宵食品,他們對九江煎堆卻情有獨鍾,不時駐足而觀,有時還與賣主閒聊,問這問那,或拍照留念。堂侄對我說:『我們喜愛九江煎堆是受家父的傳統影響,聽說過去伯母做得一手好煎堆,可惜我等小輩無緣品嘗。直至現在,我們在美國過春節,仍尋覓買九江煎堆(九江煎堆形狀扁圓,別處做的煎堆,是圓球形狀)賀年,表示不忘故鄉。今年回到故鄉過春節,能嘗家鄉製作的煎堆是最大的滿足感,也可以說我輩隨父親向家鄉「報了到」』這一番感情真摯的話,不禁使我想起了幼年、父母與煎堆的往事——
六十年前,我母親原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婢女。每逢年晚,主人家都特聘一位大師傅來製作煎堆,並叫我母親幫手做鎖碎之事。久而久之,我母親學到了製作煎堆的手藝。母親嫁給父親之後,每到春節到來前也成了製作煎堆的核心人物。母親製作的煎堆雖非一流水準,但全家及戚友都十分捧場,特別我父親、堂兄等更爲讚賞。那時,父親、堂兄等到了美國謀生,每到年尾就來信索取;母親就拜在香港做出入口莊的堂叔捎帶煎堆給去賀年。有一年,父親在家信中還風趣地附上一則猜『煎堆』的謎語,寫著:谷家兄弟本名花,銀裝素裹巧摣拿;搓圓撳扁瑤池裏,脫去白袍著袈裟。
隨著歲月的流逝,我的雙親已在六十年代相繼去世;而我,也是一個從教了十多年的『教師匠』了。祖國改革開放後,我惦記著海外親人相互間恢復了聯繫,並向堂兄寄贈了精美盒裝的九江大煎堆。堂兄在回信中說:自從伯母去世後,我從未吃過如此之佳品,真使我這個海外遊子『每逢佳節倍思親』了。伯母當年親手製作的煎堆的滋味,我一直忘不掉……。
在那色澤一片金黃,香氣誘人的煎堆攤檔前,堂兄弟告訴我,在海外,九江煎堆與九江的鄉音、雙蒸酒、魚花等都爲人所稔知,祖籍廣東各地的同鄉們,一聽我濃厚的九江鄉音,知道我是九江人,就自然地起我們的家鄉特産,稱讚九江煎堆是年宵食品中的美點;連一些美國朋友品嘗後,也翹起拇指說『Not Bad!』我聽了頓時增添了幾分自豪感。
這天,我陪著堂他們買了許多年宵品,當然少不了那充滿真摯感情、寓意堆堆疊疊成銀滿谷滿的家鄉九江大煎堆。
過了春節,他們要起程返美,堂兄念念不忘的是——囑咐兒、媳至緊要記住攜帶親人饋贈的家鄉九江大煎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