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澳門,我就四處索解關於澳門人這個話題。一年過去了,交談的對象不下幾十個,職業涉及方方面面,愈想探討出個因果來,反倒愈陷入一個巨大的悖論中:澳門人許多性格特徵和內心規範,與其生活環境及居住氛圍竟完全不同,大相徑庭。 ??? 澳門開埠以來,這裡就逐漸變成一個新興的怪異社會。一方面,殖民者、冒險家、爆發戶、賭徒、地痞、妓女、幫會等一起涌現;另一方面,革命家、學者、詩人、避難者、郵局、醫院、學校等也匯集其間。濠江汽笛聲聲,賭場夜夜喧囂,西裝革履與長袍馬褂摩肩接踵,粵語方言與歐美語言交相斑駁,錢欲肉欲,赤橙黃綠,在這裡交匯,在這裡撞合!聲色喧嘩,犬馬刺激。 ??? 長期面對這樣一個喧鬧刺激的環境,澳門人的性格走向、人格結構卻毫無沸沸颺颺、拼死博擊的特徵。恰恰相反,他們個個溫良敦厚,不溫不火,不急不慢,隨遇而安。這真是一個需留待歷史學家和社會學家細細辨析的獨特的社會歷史現象。近一年來,我幾乎走遍澳門的大街小巷,以一個記者的眼光仔細搜尋著,我發覺,澳門人的確是一個獨特的群體。 ??? 澳門比鄰香港,香港擁擠、繁鬧,讓人心慌、上火;澳門擠而不喧,繁而有靜,令人放鬆、悠閒。深入澳門社會中,你會真切地感受到,到處充滿了脈脈溫情。無論在街面,還是弄堂,不管鄰里,還是行人,從未聽到過爭吵聲,更沒有見到過動手打架者。一位對此頗有研究的澳門朋友告訴我,澳門地方很小,人口不多,世居此地的澳門人之間關係太密切了,路人相遇許多時候都有似曾相識之感。一人有故,好事壞事都傳千里。所以,澳門人愛面子,是其心理文化的一大特徵,更無形中變成約束澳門人行為規範的一道屏障。澳門號稱世界四大賭城之一,開有大小十二家賭場。大批中外人士你來我往,此勝彼敗,以最迅捷的頻率日夜更替。但澳門人卻很少進出此地,就連賭場裏的工作人員也有禁賭令束縛:除每年大年初一至初三外,其他時間一律不得賭博,似乎澳門人對賭博有一種天然的抗禦能力。 ??? 一個被歐洲文化統治了400多年的澳門,本該屬於一塊“西風勁吹”之地,可澳門人的傳統文化理念卻毫不為之所動。每逢週末或節假日,澳門大小餐館就擠滿了各式各樣的家庭聚餐者。祖宗兩代、三代人聚在一起,共用天倫之樂,共同維繫著傳統家庭倫理。澳門朋友告訴我,澳門男人不管在外生意多忙,也不管離家多遠,逢年過節總是要回來與家庭團聚的。我認識的一位特區政府女公務員,年富力強,仕途看旺。但她向我坦白:“心裏最重的一頭是在家庭、丈夫、孩子身上。” ??? 澳門女人評價澳門男人是“小男人,大肚腸”,意即長得雖不如北方男人那樣高大、壯實,但度量很大,小事不計較,責任感強; ??? 澳門男人稱讚澳門女人是“守家婆”,意思是說忠於家庭,把自己的一生無私奉獻給了父母、丈夫、子女。 ??? 我來澳門一年的感悟是,胸襟中灌滿了海風的澳門人最大特點,是那容納百川的寬容心。他們既有鳥瞰世界的視野,又有恪守祖訓的執著;既有出奇制勝的膽量,又有處驚不亂的氣魄。 ??? 關於澳門人,澳門社會發展研究會理事長陳炳強先生說,這是一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話題。當你真正了解了澳門人,你也就拿到了解澳門社會的金鑰匙。 (編輯 余廣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