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的厠所之神

steventan

去年年底日本NHK電視臺的紅白歌唱大賽節目中，新人植村花菜以一曲「厠所之神」席捲日本歌壇，攻佔了銷售排行榜的第一名，還奪得日本金唱片大獎中的特別獎，成爲家傳戶曉的閃耀明星。這首長達十分鐘的歌曲，其中有句歌詞：「厠所裡面，住著非常美麗的女神。」這首歌曲，其實是植村花菜記述已過世的袓母的生活點滴，藉以抒發她對祖母的懷念。

這首歌的曲名，使我聯想起廣東的一句歇後語：「屎坑三姑，易請難送。」屎坑者，俗語稱厠所之謂也，舊時社會對厠所的建置不講究，多在室外土地上挖一淺坑，四周以簡陋的竹木為籬，坑上搭以兩條木板，作為如厠時落腳之處，時至今日，厠所的建築和衛生條件已非昔時可比，但廣東民間仍有人逕呼之為屎坑者。這句歇後語中的三姑，姓甚名誰，已不可考，有云她並非廣東人，而是安徽省繁昌縣人，排行第三，故以三姑娘稱之。她貌美端莊，某年三月初三，她到郊外踏青，途遇一班惡少，欲行非禮，她身孤力薄，無從反抗，情急之下，趁隙躍入道旁的糞坑中自盡，以存貞節。同縣民眾得知其情，感其貞節，敬其剛烈，乃尊之為神；每年三月初三，都為她舉行祭典，稱「接三姑娘」，並為未嫁的少女祈福。祭祀的儀式是在三月三日三姑娘的忌辰初曉，少女們結伴迎接三姑娘，取一塊瓦片以火燒紅，投入厠中，稱為「送請帖」，再取一筲箕以黒紗布包裹，上插有骨針及簪花，由兩位少女捧持送到厠中，恭請三姑娘降臨；其後以青灰置於盤中，骨針則放在筲箕的反面的圓頂上，任其滑落盤中的青灰之上，骨針所劃出的紋路圖像，類似「扶乩」的效果，從其中以卜凶吉。祭祀的儀式直到晚上才結束，燃放鞭炮送神。整整一天的祭典，只准未婚女姓參與，男性參加更是禁忌。

這個風俗流傳到廣東，粵人豪獷，逕稱之為「屎坑三姑」，有人嫌其不雅，借其諧音呼曰：「市井三姑」，已大失原意；而且也沒有發源地安徽繁昌的儀式，而代之以「請仙姑」的扶乩活動。據故老言：屎坑三姑天性頑皮，而且神靈如響，鄉人扶乩時，往往不請自來，附在其中一少女身上，其後又不願走，直到少女們承諾許多回應之後才離去，故此廣東有「屎坑三姑，易請難送」的諺語，用以譏諷那些一招即來，來了又不願走的客人，可謂十分傳神。

香港是粵人聚居之地，也發展出一些獨特的諺語，「屎坑三姑，臭八婆。」是港人的新詮釋，雖然貼切，但畢竟流於尖酸刻薄，而且對那位安徽三姑娘成神的事蹟，未免「唐突佳人」了。

2011.01.08 於台北雨澗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