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５日，新华社记者报道，北京有关部门准备在近日与土蕃佛王的私人代表进行接触磋商。对话总比对抗好，这是近日事态的一步良性大转化。
有的对话，需要暂时搁置根本性分歧，从具体事务谈起。有的对话，却要对最终结果的大框架先达成共识，然后才能谈具体事务。土蕃问题，看来属于后一种。
（１） 久谈无果的梗阻在哪里
佛王与北京之间，陆陆续续谈了二十年，一直无甚进展。到底是哪里卡住了？这里的梗阻，并不是说对话中真的谈到了，而是指阻碍对话深入的框架性歧议。
且看国内公开报道。３月１９日，外交部发言人如此解释为何指责佛王是在搞分裂：
「一是不承认土蕃在历史上就是天朝的一部分，称土蕃是被天朝占领的国家；二是不承认土蕃的现行制度，要推翻重来，另搞一套；三是坚持建立面积占天朝领土近四分之一、历史上从来不存在的『大蕃区』；四是要求天朝从『大蕃区』撤军；五是要把所有非蕃原住民从『大蕃区』迁走。所谓的『土蕃流亡政府』在『土蕃流亡宪章』中提出，将土蕃建成『联邦民主自治共和国』。」
这种对话前的放风，没说出的话往往比说出的话更重要。上面的解释里，没说出的话在哪里？在第二点：那「另搞一套」的一套到底是什么？是复辟农奴制度？从语境看不可能。如果佛王真要复辟农奴制度，发言人肯定对着注重人权的西方记者哗啦啦直接讲出来了，就像对内的宣传一样。既然对外不能讲，就表明对内的宣传是胡说八道。
从政治常识判断，佛王也不可能要求复辟农奴制度。１９５０年的昌都战役对他们的冲击，相当于我们满清的第一次鸦片战争；１９５９年的「平叛」，相当于我们满清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帝位都被打丢了，在这样强大的外力冲击下，原有的政治制度必然维持不下去，必然会有所改革。
实际上，流亡政府的各级机构，如今都是民主选举的。那些旧贵族，早就被当作「丢失土蕃」的罪人，遭选民扔下台了。他们的政治结构早已改变了。
过几天，佛王又要去斯特拉斯堡的欧盟议会讲演了，纪念上次讲演二十周年。就是上次１９８８年的讲演，让他得了诺贝尔和平奖。而在这个斯特拉斯堡提议里，流亡者要求的「另搞一套」，是在土蕃举行民主选举。
但是，这显然是北京无法接受的。香港直选，还要等到２０１７年之后才会考虑，土蕃怎么可能在这之前就选举？讲句大红色的话：接受这一条件，势必打乱北京关于政治改革的战略部署。
北京不可能接受这种冲击天朝政治体制的条件。佛王想在有生之年回归故土，必须放弃这一条件。
（２） 割去梗阻的大思路
如果佛王放弃这一条件，他有个对内交代的问题，毕竟，流亡政府已经是民选的了，流亡者已经开始习惯这一政治过程。不过，佛王要回国，势必解散流亡政府，何不干脆就解散了，断了流亡者平移体制回乡的念头，也给北京一颗决不追求独立的大大定心丸？
要让流亡者舍得解散他们的政府，北京也要给他们一颗定心丸。比如，北京承诺，现行体制不变，但在适当时机，或许２０３０年之后，在土蕃实行民主直选。根据土蕃的实际情况，这一承诺可行。他们的领袖不追求独立，也不至于投出大问题。
这是一个必须在双方最高层决定的利益大交换。英语叫 grand bargain，中文或许可以称作「京蕃大交心」。
（３） 让会谈判的人来对话
流亡者解散政府之后，村级机构可以依旧民主选举；相当于原来流亡政府的一级，则转交给联合国难民总署，由特派专员来管辖。一旦流亡政府不再存在，北京就可以在印度蕃区设立慰问团，援建医院和学校，帮助他们改善生活，协助他们与土蕃的亲属联系、互访。讲句大红色的话，就是要让北京的阳光，也能照到喜马拉雅山脉的另一边。
通过这样面对面的接触，削减流亡者的疑虑，直至安排他们回国定居。同时，北京也获得另一信息渠道。土蕃「都护府」里那些咒骂蕃民精神领袖为「披着人皮的野兽」的家伙，很难相信他们会如实反映当地情况。
然后，很多具体事务，就可以由专员和慰问团来谈。
如果你说流亡者立场经常变动，讲过的话又反悔，等等，笔者立即表示相信，你都不用提供证据。这些流亡者一定是很糟糕的谈判者。实际上，从当代政治实践看，第三世界民族都是很糟糕的谈判者。科索沃搞到非要投炸弹，苏丹内战永远打下去，原因之一，是那些人的谈判技能太差劲。蕃人连生意都不做的，他们怎么会是优秀的谈判者？
土蕃问题其实已经国际化，给联合国难民总署一个面子，并没什么了不起，那不过是个到处讨钱的慈善机构。但特派专员必须有相当级别，最好是加拿大、芬兰等好名声国家的前外长或副外长，而且是双方都信任的 honest broker，一个诚实的中间人。另一方面，北京的「有关部门」也是很差劲的谈判者，谈来谈去没进展，还在关键时刻闹出这么大的事。慰问团可由富有国际谈判经验的外交部副部长、驻外大使一级官员领衔，让会谈判的人来对话。
在优秀的谈判者手里，「大蕃区」之类的表面上的死结，应该找得出双方都能接受的表述。谈得出来的结果，不可能偏离地面现实太远。北京实际控制着土蕃，国际上对天朝的主权无异议，这是流亡者必须承认的地面现实。而甘肃、四川和云南有大量蕃民，土蕃的事态对他们有很大影响，这也是客观存在的地面现实。行政区域不变，但跨行政的「蕃文化辐射区」之类的说法，还是可以接受的。
（４） 尊重佛王的地位
「京蕃大交心」的前提是善意和互信。尊重佛王的宗教领袖身分（现在北京也不会涉及他的政治身分），参考前清旧例，让佛王住进雍和宫，而不是像五十年代那次住政府招待所。
發表於 2010-8-15 17:48: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