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報道)立法會內有議員大爆粗口,一時間,城中捲起一陣「適當用語」審查熱,但到底「適當用語」該怎樣釐定?適逢《廣州話方言詞典》修訂版剛剛推出,昔日廣州話潮語、粗話統統入典,誓將掀起另一次「潮語風潮」。今天找來詞典編者及本地潮語專家細說「昔」當用語;同時邀得插畫師 Nason Tai將部分廣州話方言畫成「潮語卡」,原來昔日舊語都可以很有趣!
「你呢個『扭紋柴』吖!」、「今次真係『苦過弟弟』喇!」看不明白?不緊要,查查《廣州話方言詞典》修訂版吧!
然而恕小弟年紀尚輕、才疏學淺,僅僅翻開詞典數頁,便發現當中不少昔日潮語,好像「懵神三星」、「絡住屎忽吊頸」等,根本連聽都未聽過;也有一些「知啲唔知啲」,如「神台桔」、「喊驚」、「撚化」等。捧着這本廣州話方言詞典,老實說,獲益良多。
「其實《廣州話方言詞典》初版於1981年在香港推出,當時引起了國內外方言學界的重視,因為那時內地還沒有正式出版過任何粵語方言的詞典。」此書編者之一饒秉才教授表示,廣州話方言很獨特、表現力強,方言色彩濃厚。衣着講Fashionable,語言都講Fashionable,過氣了就會Fade Out,「時尚」的又會受人追捧。香港社會經歷不少變遷,潮語也自然出現多次改朝換代,於是饒秉才在二十多年後,為這個修訂版本新增了約三千組詞語,令全書一共收錄了逾八千組廣州方言詞語。「詞彙是反映社會現實的,社會不斷發展,新的事物也隨着不斷湧現.於是便衍生了新的詞語來指稱它。」饒秉才續指,隨着舊事物、舊現象的消失,曾盛極一時的相關詞語,會漸漸隱沒,「好像『做架梁』、『做禡』、『刨花』等,現在已經甚少人講了。」
《廣州話方言詞典》修訂版新鮮出爐,拿給曾出版《香港潮語話齋》、《次文化語言.香港新方言概論》等粵語研究專書的彭志銘看,比較一下復刻潮語和現代潮語。「每個年代都有潮語吧!文字是用來記錄語言的,能反映當時社會真實一面。」講到潮語歷史也有段古,彭志銘首先指出那些廣州話跟中國人的生活文化有關,研究方言等於研究風俗民情。「如歇後語為陰乾的『神台桔』,因當時家家戶戶都擺放了神台和貢品;『搞屎棍』則是農業社會中人們製造肥填料的動作;『無掩雞籠』、『打狗看主人』、『扭紋柴』均能看出鄉村生活形態。」
及後,彭志銘指戰後出世的新生代,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於外地留學回歸,說話夾雜西方文化用語,為當時的潮語帶來衝擊。「如從前到茶樓飲茶會說『搭枱』,但新生代則說『Book枱』,呈現了生活模式的轉變。」他又提到,香港人操的廣東話除受到廣州話影響,還糅雜了潮州話、客家話、四邑話,甚至上海話。「像『十三點』、『豬頭炳』就是來自上海話。」那廣東話不就是全中國的語言薈萃嗎?「這還不止,廣東話更是全世界的語言薈萃:『大出血』、『激安』就是日本漢字,『巴閉』(BAPRE,「嘈喧巴閉」咁解)則是印度話。」
不過彭志銘還提到,每隔一段時間,潮語便有復刻的現象出現,好像現在很多人說的「Kai」,就是從前嘲諷別人是「書獃子」的「獃」普通話發音;「Hea」其實有得寫,就是「迤」或「迆」,解作「清閒」、「到處蹓躂」之意,從前都有人說,只是現在不知怎樣又復興起來。「說到底,從前的潮語擁有很深厚的文化底蘊,但現代潮語則講求『快靚正』,好像『爆』、『喪』,直接簡單又誇張,但背後沒有深意可言,只是人們覺得過癮,貪順口就跟着講,根基打得不好,現代潮語可能起得快、死得快。」
今天某些具冒犯性的咒罵粗話,被訂為「不適當用語」,但看見詞典裏收錄的「不『昔』當用語」,可見時代一過,現在都成了語言學或民俗學研究的重要素材。「語言是有生命力的,這是語言最有趣的地方。」話說回來,議員日後到立法會開會時,應該捧着這本《廣州話方言詞典》,在憤怒時拋拋書包、引經據典一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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