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於 2010-1-8 19:37:07
□本版撰文 信息时报记者 闫晓光
手上13条生命两个是孩子
昨日，涉嫌抢劫、故意杀人、强奸等罪行的成瑞龙在佛山中院最大的刑事审判庭接受审判，100多个旁听席均被坐满。
成瑞龙长达10多年的作案逃亡路上，共有13条生命在他手中离去，其中更有两名孩子。
光头仔 变「学生哥」
审判在9点30分正式开始，成瑞龙进场引起现场一阵骚动。他一改以前的光头形象，蓄了一头黑亮的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人显得十分精神，气色也很好，斯斯文文的，像个学生哥。坐下后，成瑞龙却显得心不在焉，目光时常扫向旁听席。4名检察官出庭进行公诉，起诉书宣读了半个小时之久。
据了解，昨日开庭审理的只涉及刑事诉讼部分，今日将审理民事诉讼。
开庭之初，在被告知其被鉴定为精神正常时，他说「我知道我没有精神病，但是申请精神病鉴定是我的权利，我行使了权利，没有意见。」
知情人：父兄到场旁听
记者从知情人处获悉，成瑞龙的爸爸和哥哥昨日也来到法庭。而休庭后，记者询问他们是否是成瑞龙亲属时，他们却闭口不答。老人面色凝重，庭审中不时低下头。
检察官：用最严厉惩罚宽慰受害人
对女孩沈怡来说，1997年中秋节前那个夜里，他们家里失去了一切。而在成瑞龙看来，这只是一段他普通的作案经历。他甚至放言：「人只有一次生命，自己的生命最大，我为了能活着，必须杀人。」此言一出，立即遭到检察官猛批，「你这是社会价值观的严重错误，法庭应该给予最严厉的惩罚，以宽慰那些受害人的心灵。」
成瑞龙回忆：1997年中秋节前，我和兰启荣(同伙)潜逃到浙江湖州南浔县，在湖南株洲抢到的8万多元挥霍得差不多了。我们打算在县城物色抢劫对象。
经过几天观察，我发现有个50多岁的男人(沈志林)老是开着一辆桑塔纳进出高级酒楼宾馆，看样子很有钱。后来兰启荣厌倦了，不肯跟踪，我就一个人干。
中秋节那天凌晨1点多，我在对门的空房子听到事主上楼的脚步声。当他拿钥匙开门时，我迅速冲出来，从后面箍住他的脖子，推他进屋。但他拼命反抗，还叫喊求助。我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不让他喊出声来。
他在里屋的老婆可能听到门口的响声，开门探出头来看，大声喊着：「要钱可以但不要伤害我们。」我几步冲上去，将她打昏，接着用刀朝她的肚子狠命一捅，把刀插在她的腹部。她是否被杀死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就算不死也重伤了。
成瑞龙之狠从检方的证据上可见，当晚沈志林身负25刀，而成瑞龙在沈的妻子腹部竟然持刀搅动了几下，令人发指。
沈怡已向法庭申请民事赔偿，但法庭表示，成瑞龙现在已身无分文，沈家是否能够得到赔偿，还要看成瑞龙家人的态度。
「我的母亲身体现在还有后遗症，不敢回忆那个晚上，之前网上的报道我们一直不敢给他看，今天开庭妈妈知道，但她不敢来，我们都希望他能判死刑！
成瑞龙言论
「检察官说我没有怜悯之心，说我报复社会，我不能认同，如果照我的能力，如果对社会报复，别说13条人命，130条人命都不止。
我有小孩，也为人父，但我从来不会打骂他。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每个人生命只有一次，我是当自己有生命危险时才杀人，自己的生命最大。
对于我来说我让亲朋伤心，受了十几年的苦，很不应该，做人什么都可以尝试，不要尝试犯罪，自己会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从容回忆一单单命案
逃亡10多年，成瑞龙说他连母亲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但对于作案细节，他却记得很清楚。在法庭上，一单单血案和逃亡经历从他的口中描述出来十分清晰，其中部分犯罪情节为首次披露。
为何潜回佛山杀两警？
报复报案人途中撞上警察
背负5起重案的成瑞龙为何要冒险潜伏回第一次作案的佛山？继而在这里杀死两名警察？
昨天，在检察官的质问下，成瑞龙讲出了心里话，「我是为了报复，报复1995年第一次抢劫的那个南海老板，是因为他报案才让我要逃亡，不能回来。」
成瑞龙还披露了当时作案的经过：「路上我们商量到佛山后找南海那个做海鲜生意的老板，一方面搞点钱，另一方面又可以报复他，因为他害得我一个兄弟死了，一个兄弟被抓了。」
「1998年5月22日晚上9时多，我们在佛山亲仁西路下车，沿着路边店铺走了大约100米，后来穿过绿化带进入人行道。这时有两个男子共乘一辆女装摩托车在我们身边停下来。男子下车后，说他们是警察，叫我们接受检查。这两名不穿制服的警察，分别检查我们两人的身份证。我有个假身份证，但是很容易看出来，我就说没身份证。我当时想，杀了那么多人，进去就死定了，要脱身必须杀了这两个警察。
当时我夹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带密码的，那个警察叫我打开包让他检查，我把包给他后退了两步，当时枪在我的腰带里，我突然从腰里拔枪出来，黑暗中警察发现我拔枪，赶快后退了两步，我也退后二步，立即向那警察开枪。警察应声倒下。检查兰启荣的那个警察听到枪声，前来抓捕我们，我又赶紧向他开枪，这个警察也倒下了。兰启荣跑过来，与我一起离开现场。我们过了汾江桥，拐弯往中山公园方向走，却见到有两个警察开着警用摩托车来，在我们身边停车，要检查我们的证件。我还没等他们停好车，就掏出枪来向他们射击，其中一个警察倒在地上。我们趁机分头逃跑。」
桂林遭围捕如何脱身？
「巷战」中枪杀警察 扮成垃圾佬脱身
「在桂林我住在女朋友家里，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她没上班，家里也没人，电话也联系不上，我忽然感到警察已跟踪追查到桂林了，站在楼房高处，看到对面楼内好像有眼睛在盯着我，我必须走。
当时我的枪是放在右裤袋里的，我的手也插在裤袋里，紧紧握住子弹已上了膛的枪，随时准备掏出来射击。当我经过一家酒店门口时，见到有人用炯炯有神的眼光盯着我，我停下回头，发现他们也没动，感觉他们是便衣，走过几步后，就听到他们在后面大声呼喊：「站住！我们是警察。」 我马上向他们开枪，然后拔腿就跑。刚跑过一座桥，桥头那边停着一辆110警车，车里的人向我开枪。我一边跑一边朝他们开枪，过了桥马上转右，钻进了附近一片城中村。接着有一辆摩托车载着两个人追过来，坐在后面的人向我开枪。我见前面有条小巷，就不顾一切拐了进去。跑了十几米，我忽然又往回跑，因为我觉得开摩托车追过来的警察对我威胁最大，我要先干掉他们，才可能脱身。 那名警察骑摩托车冲过了巷口，发现我后又折回来，要进小巷来追我，刚好我也到了巷口，我们几乎撞在一起了，距离只有二三米远。我立即举枪向他的胸部射击，他中弹倒在了地上。
我继续往前走，发现有件白色工作服，于是立刻换上，翻过围墙，扮做捡杂物的，得以逃脱。」
江西杀人后有无实施强奸？
「我伪造强奸现场扰乱公安视线」
「2001年夏天，我在南康县认识了一个同道朋友『小九一』， 天亮前，我们往县政府的方向走去，看到有好多新房子，大都像有钱人家。我们就选择靠近大马路的一栋4层小洋楼下手。我们进入一户人家，发现一个房间没关门，轻推房门，见到一个约30岁的女人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在里面睡觉。我们进去搜刮财物，『小九一』在翻衣柜时发出响声，惊醒了女主人。女主人看见我们，发出『啊』一声大叫。我立即冲上去掐她的脖子。那女人也很强悍，一口咬住我的一根手指死死不放。『小九一』过来帮忙，先用匕首捅了她一刀，然后用力掰开她的嘴巴，把我的手指拉了出来。那女人带伤继续与我们厮打，并大声叫喊，『我俩合力将她杀死』。 那女人在挣扎厮打时，把睡在旁边的小孩吵醒了。小男孩放声大哭。「小九一」于是一刀杀了他。
杀了女人后，我把她的睡衣裤脱下，做了强奸杀人的现场，试图扰乱公安视线。」
早恋被开除 性格很暴躁
还原 成瑞龙 成长碎片
□本版撰文
信息时报特派记者 张昊(除署名外)
本版摄影
信息时报特派记者 叶伟报
成瑞龙是怎样走上滥杀无辜的不归路的？
昨日，记者来到成瑞龙的家乡———连州市大路边镇浦东管理区旱冲村，对成瑞龙的亲人同学老师进行采访，试图对成瑞龙的成长历程进行一个还原。
旱冲村是粤北一个革命老区，在村里祠堂上高悬着一块「解放战争·游击根据地村」的牌子。村里老人说，这个村落是一个500多人口的自然村，经济落后，大部分人都出去打工了。
妹妹不愿回忆：别问了
成瑞龙的家在村里旧祠堂边上，是一栋2层的红砖房，在旱冲村这个偏僻的小村庄仍然显得非常破旧。
「他家砖瓦房是上个世纪80年代末建的，以前是村里最好的房子。」成瑞龙的校友A说，「他父亲当年是村长，经济头脑活，在我们这个小山村里经常做些小生意，很会赚钱，如果他儿子不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家的生活不会这样的。」
昨日下午5时，一直大门紧锁的成瑞龙家终于开门了，成瑞龙的一个妹妹在屋里烧火做饭。整个屋子没有开灯，一家人在乌黑中默默地吃饭。当记者问起成瑞龙的时候，成瑞龙妹妹显得非常恼火。「别问了，我说了又不能救他，又不能挽回什么东西。」说完成瑞龙的妹妹再次重复，「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肯定是没得救的。」
他让整个家庭陷入黑暗
成瑞龙的亲戚们说，在成瑞龙犯下大案后，家里其他人人生轨迹都完全偏离了轨道，大家一直担惊受怕。大哥在佛山从事废品回收。当他听说弟弟落网时，涌上心头的感觉就是「终于解放了，不会再有人被害了」。而父亲更是对外一直宣称和儿子断绝关系，永远不要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儿子。
「不过前几天他爸爸就没有在村里出现过了，儿子今天在佛山受审，他前几天就赶去佛山见儿子最后一面了。」一位亲戚这样说，「他妈和大哥这段时间一直在佛山，毕竟还是血浓于水啊。」
性情 暴躁少年爱打架
谈起成瑞龙所犯的案子，采访到的旱冲村村民基本上一致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村民说他很孝顺
「感觉不是我们从小认识的成瑞龙。在他1993年离开村里的时候，他留给大家的印象并不差。」一群正聚在一起打麻将的村民说 ，「虽然很调皮，但是他很孝顺父母，和乡亲们关系也都很好，看不出以后会犯下滔天大罪。」
村民们认为，唯一与累累血案有联系的可能是成瑞龙的性格。「成瑞龙特别暴躁，喜欢打架来解决问题。而且由于读书不好，在去佛山之前就有过小偷小摸的行为。不过他从来不偷村里人的东西。」
同学说他讲义气
在校友A的脑海里，成瑞龙给他的印象并不坏。「是一个很聪明，很讲义气的人，为了朋友经常打架，他力气大，个头高，打架是出了名的。」
对于成瑞龙为何犯下如此累累血案，A这样认为，「太讲义气了，认识的朋友又特别复杂，难免走上了歪路，加上本身性格原因结果越陷越深。」
兰启荣也是同学
成瑞龙的班级并不简单，除了成瑞龙之外，还有一个兰启荣，同样也是犯下命案并杀害警察的人，不过早已被枪决。
A说，「我们都是在大路边镇一中读初中，我是1989届的，和他大哥以及兰启荣是同班同学，成瑞龙比我们小一届。兰启荣小时候点鱼炮炸断了一只手，家里也很穷。后来兰启荣留了一级，和成瑞龙同班。因为都喜欢打架，2个人关系特别好。」
A在初中毕业后前往佛山打了将近20年工，成瑞龙和兰启荣当时也在佛山打工，其中成瑞龙拉三轮车，兰启荣因为残疾一直没有怎么工作。「1995年的时候他们开始一起犯案，绑架抢劫，而后他俩犯下的案子越来越大。我们这些同学都不敢提起他俩。」
爱情 早恋带来的苦与乐
「当年也是在现在这个时候，成瑞龙被学校给开除的。开除的时候一般要尊重班主任的意见，但当时我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成瑞龙当年初中的班主任黄旭说。谈起这个学生，黄旭说他非常尴尬。「不是光荣的事情，很不想对别人说我有这样一个学生。」
因早恋遭开除
说起成瑞龙，黄旭评价，「读书时候的成瑞龙，他可能不是一个好孩子，但绝对不是一个坏人。」黄旭说，「他很调皮，经常惹事，但对老师都比较尊重，我教的是数学课，他一直很想在我面前表现自己。」对于成瑞龙的学习成绩，黄旭表示：比较差，但很聪明。
成瑞龙读初三时候被开除可能是他人生一个重要转折点。「社会是一个大染缸，他如果再读几年书，人生也很难说得定，但也许……」说着黄旭又沉默了。
据了解，成瑞龙之所以被开除是因为打架，但更多的人认为其实是因为早恋。而这桩早恋在当年大路边镇也颇具轰动。成瑞龙谈恋爱的对象是同年级的同学杨某，而杨某的父亲正是学校的校长。「校长肯定不同意这件事情，力主把成瑞龙开除掉了。」黄旭说。
苦涩爱情结了果
成瑞龙的爱情并没有因为开除出校而结束。1993年，就在成瑞龙因盗窃送劳动教养之前，杨某怀了孕。成瑞龙坐监时，杨某独自生下了儿子。「不知道有没有领结婚证，但自从成瑞龙犯案后，她就一直在连州卖衣服照料儿子。」校友A说。
亲情 儿子从没见过爸爸
据了解，在成瑞龙被抓后，曾表示想见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佛山公安民警告诉成瑞龙，你的儿子又高又帅。
在采访中，记者来到了成瑞龙妻子杨某卖衣服的店铺。店铺20来平方米，并不大。杨某戴着眼镜，一脸憔悴。之前在接受媒体的采访中，杨某一直说自己和儿子都是受害者，不希望有人再来打扰他们。因此记者并没有亮明身份。
之前杨某曾表示，她和成瑞龙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儿子是他的，她不会否认，如果公安机关需要儿子配合，她会尽力配合，但她不愿意再见到那个人了。杨某同时说，「儿子并不认得成瑞龙，也从没见过他。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和母子联系，没有寄过一点钱。」
据了解，目前男孩已上初三，在连州市的一所中学就读。杨某说，她不会主动让儿子了解「那个人」，也不希望儿子受到影响，她只想孩子能够安安静静地读书。
成瑞龙十宗罪
1.1995年，成瑞龙伙同成胜、成海芳、兰启荣绑架南海冷送生意老板，勒索20多万，后逃至桂林。
2.1997年，成瑞龙和兰启荣抢劫桂林房地产商李某，并用刀捅死李某。
3.1997年，湖南株洲。成瑞龙和兰启荣在潜入当地富商李某家欲盗窃，被发现后，将李某杀害，成瑞龙后将李某妻子勒死，兰启荣则杀害了其女儿。
4.1997年，成瑞龙潜逃至浙江湖州，在沈某家门口作案，至一死一重伤。
5.1998年，成瑞龙和兰启荣在肇庆抢劫一男子时，开枪将其打死。
6.1998年5月22日22时许，成瑞龙开枪打死两名佛山市公安局巡警支队民警姜明华和邓勇坚。
7.1998年5月31日16时许，成瑞龙开枪打死桂林市公安局民警白华恩。
8.1999年1月24日凌晨，成瑞龙开枪打死重庆南岸区南坪镇治安员王光禄。
9.1999年七八月间，成瑞龙在江西大余盗窃被发现，奸杀初二小女孩。
10.2001年8月4日晚，成瑞龙伙同「小九一」窜至江西信丰嘉定镇水北村曾某家中欲抢劫，被发现后，两人将曾某杀死，「小九一」还将曾某的小女儿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