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二伯父

李四

2009.08.22刊於信報
香港執業會計師馮培漳

這兒說的二伯父應讀如二伯「虎」。

若干年前曾到台山和三水之間遊覽，聽導遊說到附近有個地方叫「西南」，此地有一個稱號在廣東是很有名的，問團友知否。年歲較長的團友答曰是「二伯父」，聽者莞然。

為何有此說法？導遊說大概是此地的風氣與鄰近地區如開平及台山等地相近，男丁素有出國謀生的習慣。此類人在外埋頭苦幹，雖有積蓄但婚姻安排不易，故 多數回鄉娶妻或不娶而待年老時回鄉享福，同時當然也買田買地蓋新屋。因有產而無後，故多由子侄繼承其財產或認之為子嗣使其不致於「冇仔送終」者十分普遍。 又因此之故，二伯父們對這些縱非親生亦視如親生的子侄們溺愛萬分，蓋有些廣東人的家訓亦有「侄如子也」的風氣。

二伯父們有錢，他們縱容子侄，使其不事生產卻又不愁無錢花，子侄們就是這樣被慣壞了。西南二伯父者，即是寵壞後生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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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二伯父 】

　　晚清时候，西南圩中街（今中山路）有间专做手工纸扎神象的商店叫「南昌」号。该店经营有术，手工制作不俗，一时门庭若市，颇负盛名。老板雷驷仁（籍贯未考）因商店名声高，故人多识之，驷仁排行第二，且年届花甲，众皆尊称为「二伯父」，真名反而湮没了。
　　「二伯父」有位老友秦嘴，有子胜钧已成长。某年，得知「南昌」号招收学徒，于是就去求「二伯父」帮助。「二伯父」知秦嘴家境不裕，因属在老友，慨然允诺，于是胜钧就到「南昌」拜师学艺了。
　　胜钧虽然出身农家，但因是独生子，自幼父母溺爱过深，懒散成性。到店习艺后非但劣性未改，反更染上市井歪风，十八少年就串花街走柳巷。西南有一妓院名「群凤」，胜钧常到其门前流连，或对娟妓评头品足，或与之嬉戏调笑。那时商界店规甚严，学徒冶游，尤犯禁令。店伴们见胜钧行为放荡，纷纷请求「二伯父」给以管束。胜钧的授业师傅，更愤然要求解除师徒合约，免坏「行规」。「二伯父」反复思量，暗想收徒合同规定，学徒中途辍学的要追补回自进之是起的一切日用伙食费，但如店主中途辞退学徒则不能追补。假如辞退胜钧，岂不是白蚀了一年多伙食费，而且也有损于秦嘴的友情，实不上算。然而胜钧好食懒做，「二伯父」在他身上剥削不到什么油水，也很感懊恼。「二伯父」想：他累我，我也累他。好，互相「斗害」吧！打定主意，对胜钧一切不守店规的行为，「二伯父」一概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店伙们对胜钧不满，告于「二伯父」，「二伯父」反为之辩解，说什么「大圩大市，不比乡间，胜钧久居农村，对新鲜事物好奇猎胜，人之常情，于理可谅。」店伙见老板袒护胜钧，亦无可奈何。而胜钧初闻人指其非，颇有怯惧意，及见「二伯父」从无愠色，有持无恐泥足愈陷愈深了。
　　「二伯父」对胜钧之放纵，达到难以令人置信的程度。一日，「二伯父」见胜钧闷坐店中，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就上前问他：「胜钧，往日晚饭过后，你就龙精虎猛，忙着上街。今日入黑多时，你还在店中枯坐，想必袋里空空如也？」胜钧苦笑不答。「二伯父」抓出一把银毫说：「拿去，人岂可一时无钱。」并对掌柜说：「今后如胜钧借钱，可酌情给他。」从此，胜钧误以为有此靠山，花钱无愁了。殊不知胜钧所取之款，「二伯父」以胜钧所需为词，向其父如数索回了，胜钧还以为「二伯父」爱己之深，倍胜生父，感恩戴德，铭记五中了。
　　有时，秦嘴趁圩到店少坐，微闻胜钧不德之行，问于「二伯父」，「二伯父」笑而释之：「后生哥生性未定，难免有点欠妥，随着岁月增长，阅历加深，微疵是会涤除的，不必介意。」更兼胜钧在父前一再推崇「二伯父」爱抚关怀，秦嘴深感爱子有托，老怀安慰。
　　光阴易过，转眼胜钧从师已满三年。一日「二伯父」对胜钧说：「你三年学师期满，本该留在店中帮我，无奈近年生意清淡，店境不佳，无力添资增员。况男儿志在四方，西南小圩，南昌小店，在此无大出息。你已学有所长，人望高处，请另谋高就吧。」婉言把胜钧辞退了。
　　胜钧以为自己曾随名师，「南昌」名噪同业，自忖「少林寺出身」，不愁前途无路，便别过「二伯父」到了羊城觅主。怎奈从师时无心向学，一技不通，加 恶习惊人，野性难驯，雇用他的商店，多则三月少则半月，便斥之逐之。仅两三年，人皆知胜钧臭名，无敢有用之者。胜钧到处碰壁，谋生无门，最后只好回到西南求「二伯父」收容。「二伯父」嘿然笑罢，指着胜钧大声说：「胜钧，从前你在我处，不学艺，懒干活，你误我三年，我就要累你一世。走吧，南昌决不再要你这种人。」胜钧后悔莫及，默然而退，后不知所终。
　　这事传闻于众，人皆责西南南昌「二伯父」害人不浅。故事流传久之，人们就用「西南二伯父」之名来讥剌那些对人不负责任，庇短藏恶，用软刀子杀人的人了。「西南二伯父「之名遂不胫而走，流传于省、港、澳、云、贵、川及东南亚一带。

讲述人：郭悦新，男，六十岁，教师
流传地区：西南
搜集时间：一九八○年四月

　　　　　　　　　　　　　　　　　　　　　　（何逸梅整理）

harry_9787885

哈，呢個故仔都幾有意思！我係三水西南人，但我從來都未聽過呢個故事，今日學到嘢啦！唔該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