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香港作家能以文字征服台灣的,有三個人──金庸的武俠小說、林行止的社評、董橋的散文,而陶傑將會是第四個。說陶傑是才子,大概香港人都不會有異議。在文字淪為陪襯甚至被流放到文化邊陲的此地,陶傑是少數仍然擁有市場的本地作家。他的座談會往往要提早拿票,他的出現有人龍排隊索簽名。香港《明報》近年一份市場調查發現,全報閱讀率最高的欄目,不是頭條新聞,而是副刊內版的陶傑專欄;網上《明報》要徵收會費,首先推出來招徠生意的,也是陶傑的大作。肯掏錢買報紙的,不少衝著陶傑而來,為的是朝那一角小方塊的聖。 然而,陶傑之所以耐人尋味,大概源於他“可愛”之餘,也同樣“可恨”,兩種感覺一般極端。他的好些言論,諸如“名媛在貴淑之餘,不能太完美,一定要有人格上的一點神秘的小瑕疵。例如酗酒、通姦”,打從骨子裡滲出來的尖酸刻薄加上高格調的迷人包裝,若不讓人拍案叫絕,就恨得人牙癢癢。衛星電視女主播劉海若車禍後,傳媒病態迷戀地報導她的治療日誌,陶傑冷眼觀來,一篇遊戲文章惹來不大不少的風波︰“香港人只想 知道陳奕迅的生殖能力恢復得如何,對劉女士的腦幹細胞復生了多少,沒有太大的興趣”。於是,劉的姐夫辱罵他行徑惡劣,讀者也來信聲討,好不熱鬧。陶傑的名聲更響了。 兩個自己的對立
陶傑的爭議性,還在於兩個自己之間的對立。陶傑是筆名,是寫專欄的那個,公眾形象敢言理性、目光銳利、邏輯性強,間或遊戲人間,有時帶點孤憤,但總不失文人格調和品味。曹捷則是真名,是要供樓的那個,計算一點、現實一點。曹捷也會搖筆桿,但字裡行間體現出來的那個人,卻是個徹頭徹尾的陶傑顛覆版本,忠心的陶迷看見了會痛心。兩個對立面矛盾地統一,陶傑這樣解說︰“陶傑、曹捷都是真的,都是我。我會嚮往陶傑多一點,但在社會中有許多現實上的基本要求,要供樓、要賺錢;如果沒了這些束縛、限制,可以做到九成陶傑、一成曹捷就最好了。”
作品評論
陶傑作品常見中西文化的比較,揭示中國文化弱點和缺失。對九七後香港特區政治文化的各種中國化現象,亦常大加批評。
風格時而幽默,時而挖苦,擅長以幸辣文字鞭撻中國的醬缸文化,以“小農社會”一詞描述現代中國人生百態,令人激節讚賞。崇尚歐日文化,對英國更響往不已,稱頌日本小泉首相為亞州第一領袖。
2003年4月陶傑在香港蘋果日報《黃金冒險號》專欄撰文嚴厲評擊當時的特區行政長官董建華,要求他下臺,引起頗大迴響,該篇文章多次被引用,成為當時社會責罵董建華文章中的其中一篇經典。
主持電台節目《光明頂》,最經典的一句在2003年神舟五號上天后,批評中共好大喜功“無錢開飯,有錢叫雞”,一時成為經典,雖然事後有人評他過於偏激,但也有不少人認為他一針見血地說出事實,此亦可見陶傑言語文字的辛辣。
筆耕十載文字辛辣
第3屆香港中文文學雙年獎散文組得獎作品《泰晤士河畔》是陶氏“離開倫敦前的心影錄”。新潮的見解,例如棄理科讀文科、專才充斥通才短缺和國共的現代史不足全信等等,迷倒了不少讀者。他在《明報》筆耕十載,以文字辛辣見稱。他的議論,也許是真知灼見,也許是偏見。讀者們要自行分析苟同與否。
魯迅被捧得天般高,陶傑說:“雖然大有灼見,但文字沙石太多,缺乏文彩。魯迅的小說,產量不多,來來去去,值得一評的,只有一部《阿Q正傳》……”(見〈打一個呵欠〉一文)不應該歧視別人嗎?陶傑說:“歧視是人類的天性,正如食慾和色慾,反無可反……歧視令人發憤上進,歧視令這個世界多姿多彩。再立一百條法例,也阻止不了人性的歧視。”(見〈“歧視”萬歲〉一文)香港要民主麼?陶傑說:“這種質素的社會,當然不宜搞一人一票的‘民主 ’,一‘民主 ’必亂。西方民主社會之所以能植根散業,是先有知識與理性的良土壤,為今日香港所無。”(見〈香港衰落是歷史必然〉一文)。
專欄文章不免涉獵時事。而城市中的蜩螗沸羹,我們總不能不聞不問。董橋也承認,政冶評論和時事雜文只是青樓上的姑娘,親熱一下也就完了。出色的專欄作家正好將乏味的新聞寫得生動起來。選專欄作家有如選書,讀一篇好文章勝過讀十篇庸作。混飯吃的“作家”,不看也罷! (星洲日報/副刊?2005/11/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