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粵音正讀 - 熟是熟非？》[轉帖]-highyun移-

shingrila

《論粵音正讀 - 熟是熟非？》 香港人「錯」讀很多中文字已是街知巷聞的事實，以至輿論界、傳媒甚至是學術界都認為事態嚴重，需要一改這錯讀之風氣，可是作為語言研習生的我卻有另一番見解。從語言學角度來看我們從不分辨說母語的人(native speakers)所說的是對與錯，只有那現象存在與否，我們只會理性地從現實的角度作描述性的分析 (descriptive analysis)，而不會由情感、對錯或道德判斷作出發點來作所謂規範性的批評 (prescriptive criticism)。語言乃活活的東西，不可能叫她永遠的靜止下來，改變是必然的，人會變，而語言作為人類生活的一重要組成部份當然亦會有所改變，這亦只是每個語言在歲月裡演變或是進化的正常現象，根本不足為奇，我著實不明白為何以何文匯為首的那群自命為語言先驅者的中文教師總要蜀犬吠日，挾著蠲滌粵音錯讀的旗號來強行「糾正」大家的粵語。這是荒謬得很的做法，所有語言在歷史上都經歷過語音上的轉變，否則我們說的語言跟幾千年前人們說的不都一樣麼？ 有人提出，大家都讀錯的並不代表是對，可是歷史上的種種都告訴我們，很多我們現在認為是對的，都是由昨日的錯所造成，從前英語裡的圍裙是 ‘napron’ ，後來人們誤以為 ‘a napron’ 乃 ‘an apron’ 才致於今天的 ‘apron’ ；可是人們都不再說 ‘napron’ 而說 ‘apron’ ，難道你又可以說 ‘apron’ 是錯嗎？語言本身就是一種習慣，約定俗成當然就是支配語言的其中一個最重要因素，假使權威說的，跟大眾、跟事實跟你我所說的根本是天淵之別，那又有何代表性呢？那又有何意義呢？我們有必要為了那一小撮人造作的讀音而改變自己本來自然的母語嗎？若然所謂的正確是要一直追溯歷史，盲目的遵從《廣韻》或是其他古韻書的話，那麼任何人都說不對語言，誰人說的都是錯嗎？不可能這樣吧，難道我們要尋出最早說話的石器時代人類來模仿他們的說話才叫對嗎？ 大家又可有想過，漢字的讀音是從何而來的呢？都不是人們創造出來麼？難道大家一看見「日」這個字就懂得發「溢」這個音嗎？除了擬聲詞之外，文字與讀音的關係其實從根本起就是任意的，難道你可覓出個規律來麼？ 況且，這些大家所謂的「錯」，只不過是每種語言改變的歷程，根本沒有對錯之分，其中一個驅使這種轉變的原因，是我們粵語的語速比從前都增快了。為了適應這個資訊爆炸年代，大家需要從口中吐出的資料比從前多了，可是每天仍是二十四小時，所以語速便相應提高了，如此一來，發音器官便需要作出相應的調整以協助提高說話的速度，那只是生理的協調，並非懶與不懶，當然，我們並非不能發那些音，只是在現實語境之中，人們都會把它們省略了。這都遵從了人類進化之原則，而且絕大部分現代語言(包括漢語)都是由這些所謂的懶音現象影響之下產生的。 從現代漢語(即普通話)已失去但粵語中還保留的入聲韻尾 [-p] [-t] [-k] 可見，「懶音」是必然的，而且從其他中國南方方言如閩東方言看到的由入聲韻尾弱化變成的喉塞音韻尾[-?] 亦可以窺見入聲韻尾開始失落的現象，內裡根本不存在甚麼對與不對，只有是與不是。難道我們可以說我們說的中文比北京人正確嗎？大家所說的根本是已散落開並且是不同的中國方言，縱然有著同樣的祖先 - 古漢語，但是大家的進化過程有著不同的速度與轉變，所以根本不存在著誰比較「正確」的觀念。 雖然我們不可能預測到甚麼時候入聲韻尾也會從粵語中消失，又或是它們會不會消失，我們不知道，事實上，北方方言也經歷過同樣的轉變才掉去所有入聲韻尾，變成現在的模樣，所以粵語也有機會有著同樣的轉變。不過任何一個語言會否發生任何轉變都要視乎小孩子學語的時候學成怎樣，父母親教成怎樣，老師教成怎樣，以及週遭的小孩又學成怎樣，大家之間有著甚麼的影響，所以大方向應是順應語言之發展，而非做這些多餘的小動作。 各界只懂得將矛頭直指我們這一代，怪我們不用功唸書，怪我們不把中英文讀好，狠狠的批評我們語文不濟，才致養成今日懶讀的歪風和惡習，可是他們有否想過這些所謂的懶音難道是我們這一代才有嗎？那我們的懶音又是跟誰學的？我們上一輩的懶音又是跟誰學呢？我們出生時學不好講話，難道盡是我們的責任嗎？難道造成今時今日的局面學校不需要負上任何責任麼？要怪只好怪香港教育制度失敗，聘請無能教師，濫竽充數，誤人子弟；他們自己也泥菩薩過江，更遑論好好教育下一代。 亦有人提到，我們連母語也說不好，如何說好英語，更把港式口音歸究於我們說廣東話說得不「標準」之上，可是，說外語有「外國口音」(foreign accent) 並不罕見，每個地方也有，法國人說英語有其法國口音，日本人也有其日本口音，歸根究底，我們的英語不都是在學校跟老師學的嗎？口音不是自少就從幼稚園中慢慢浸淫回來的嗎？我們讀的 ‘r’ [aa-lo] ‘l’ [e-lo] 難道又是我們自創的嗎？這些只是有樣學樣，要怪也只好怪香港政府不重視幼兒教育，只要求幼稚園老師有中五學歷。更何況學習外語時，難易程度取決於學生之母語與目標語的距離與相似程度，或是其「透明度」’transparency’ ，粵語與英語在很多方面上都有不同，有口音也是難怪的。 教育界只懂不斷的對我們這些小嘍囉窮追猛打、咄咄逼人，但卻不尋出問題的癥結、其核心、其內蘊，哪又有何用呢？擒賊當然應先擒王，那才能控制大局，若問題所在是那些教師無能，教不好學生，難道不應重新教育他們一番先嗎？這樣才不致於讓他們把「錯讀」再蔓延下去新的一代，難道我們應該捨治本之方而取治標之法麼？ 更何況，這些所謂的糾正讀音也帶來了更多的錯讀，做成矯枉過正的現象，例如 '愛' 本是零聲母 [oi] 現在卻被讀成 [ngoi]，’安’也由原先的 [on] 變成了 [ngon]，而且很多本是 [l] 的音人們卻通通把它們讀成 [n] ，最經典的例子莫過於向海嵐那個售樓廣告，把「嵐」與「南」看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糾正讀音嗎？這不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是甚麼？美其言是糾正失敗，事實上是把錯誤轉移了，造成更多的混淆不清，莫非這不會跟大家所謂的矯音運動目的大相逕庭嗎？況且北京人也有分不清韻尾 [-n] 和 [-ng] 的現象，就連外國人寫的書也有提到這現象，詳見 jerry norman chinese 一書，可見懶音並非我們的專利品。 我舉出北京人也開始把 [-ng] 也發成 [-n] 的例子，並非說我們應該向他們學習混淆 [-ng] 和 [-n]，而是想說出這個現象在各種語言中的普及性；若大家有聽外國流行音樂的話，應該會發現英語 –ing 會被唱成是 in’ ，例如 goin’ comin’ lovin’ ，連麥當奴速食店的口號也是 i’m lovin’ it。由此可見， [ng] -> [n] 是一個世界共通的生理適應機能所誘發的轉變。 我說這些都是為了提出它們都是生理現象，因為發 [ng] 音時，舌的後方 (back of the tongue) 要提起到軟顎 (soft palate / velum) 對氣流作出阻礙，由於要提起的關係，違返了地心吸力，所以要用額外的力量去維持提起的狀態；可是發 [n] 時，上顎可以放下來，我們只需要用舌尖 (tip of the tongue) 輕觸牙齦 (alveolar ridge) 便能發到 [n] 音，而且舌尖不如整條舌頭重，所花的力氣也少了，這是生理反應用以減低能量的消秏，是符合生存原則的。這些都是實驗語音學 (experimental phonetics) 研究的成果，誰說語文沒有用？沒有這些研究我們又如何瞭解到我們這些「錯讀」的背後真正原因呢？ 事實上，人們根本不是分不清 [l] / [n] 或是 [-ng] / [-n]，只是在說起話上來為了經濟效益 (economy of speech) 會自動地或是不自覺地選了那些「懶音」。人類之所以進化到今日的模樣用雙腳走路亦都是因為用雙臂在樹上攀爬比用雙腳在地上走路費力得多，因為用雙腳在地上行走便不用花力量去抵銷地心吸力所帶來額外的負荷。 敢問堅持正讀的人，有誰敢大聲說你從沒有把「恆生銀行」說成「痕身銀寒」呢？大家在朋友之間閒談亦是隻字不錯、字正腔圓的嗎？若你在好友面前說話也說成這個樣子，難道又不會被說成是造作嗎？就連朋輩壓力亦不容許我們這樣做，難道這不是五十步笑五十步嗎？ 更重要的是，傳媒與學術界並非沒有作出過努力去糾正大家的讀音，可是聽了過後大家不都是水過鴨背嗎？香港中文大學的所有一年級學生都必須修讀由何文匯博士編寫的語文精修課程，學習粵語聲韻、學習平仄、學習反切、更要學習港人誤讀之粵音，可是中文大學之學生言談間難道又是「標標準準」的粵語嗎？別說上一輩接受教育機會較少說不清廣東話是情有可原，這原因可不成立啊，且看看連大學生也是如此，難道大家可以不承認這是事實嗎？還有的就是電台也有播放關於粵音的節目，廣大市民也能接觸到的，可是成效怎樣？別忘記這些錯讀音已是人們人活的一部份，根深蒂固，你又如何能苛求這群「師奶」把她們幾十年累積下來的錯讀也糾正過來呢？大家別眼高手低，還得顧及各人的背境與能力。 若然大家認為錯讀了的字應該要改，那你們認為應如何地改呢？你們可有良方提供呢？別只顧空口說白話，現實就是如此，我們不是活於烏托幫，沒事情是完美的、是理想的，若你們能提供有效改善港人「錯讀」弊病的靈丹妙藥，那固然是好，可是提不出來而自己卻也讀錯還要去指摘其他人，這就並非君子所為。 況且，對對錯錯，又有誰能分呢？有人說找一本當代韻書便成了，可是有名的黃錫淩所註的《粵音韻彙》亦非全然可靠，內裡亦有錯漏，始終他也並非廣東人。可能大家會認為那找個廣東人再寫一本便行了，可是書籍卻不是隨便說說便寫了出來，事前需要很多準備功夫、需要做研究，可是研究卻需要龐大經費，那經費又何來呢？大家可知香港政府每年撥給大學作研究經費用途的款項每年遞減，而語文這些被界定為「增長潛力不高」的學系更是首當其衝，被大量剝資；還有的就是，在香港這麼一個商業化的大都市中，語文都被認定為沒出息、沒前途的學科，以致每年報讀語文學系的同學也大幅減少，那麼，人材從哪裡來？研究人員又從哪裡來？香港人一方面不斷批評大中小學生的語文水準不斷下降，另一方面政府卻不斷剝資不支持語文研究，社會卻不鼓勵人們研修語文，那誰還有資格來做賤喊賤？這不是一個由社會逼成的惡性循環嗎？ 即使新的韻書真的寫了出來，可是又有誰敢說它是最有權威，我們一定要信服於這本寶典呢？書是死的，語言才是活的，轉變是無可避免，要活活的人和語言盲目的遵從一本死的書那不是兒戲得很嗎？沒錯，書是可以再版、可以更新，可是書更新了之後卻又與現實不乎了，語言與人每天都在轉變，而且變幻莫測，書籍印刷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人們的步伐。 撫心自問，有多少人是每遇到不清楚讀音的字時便會查字典的，又有多少人是有邊讀邊，無邊卻亂讀呢？大家又有多少人是有為正讀而付出過努力的呢？若然大家連自己的本份也沒有做好，那又有何資格要求別人說得對呢？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自己懶惰，卻又追罵別人懶惰，這可是光明磊落之行逕呢？這是怎麼也說不通啊！ 總括而言，我覺得熟是熟非也不重要了，即使人們如何竭力的爭扎，也抵擋不了人類進化的威力，縱使今天你能保留了這樣的一個音，難保他朝它不會被另一個音所取代，更何況，去舊立新，有語音失落的情況，當然亦有新語音加入的一番新景象，那萬物才得以平衡；而我們身為語言學家的，不是要跟你們這些無知的人們爭一日之長短，我們只會默默的在背後紀錄起這一切一切的轉變，為我們語言歷史的進程寫下一頁又一頁的輝煌。

Kathy

十分贊同... 我反對某d 正音, 語言是有生命, 會隨時代變遷和發展, 強迫別人說所謂的正音真是很荒謬

Kathy

請問呢篇文章係邊個高人既手筆呢???? 寫得好好~

shingrila

kathy在2005-05-29 02:17:00說道：[br]請問呢篇文章係邊個高人既手筆呢???? 寫得好好~

唔好意思而家先發覺原來有打錯字，係「做賊喊賊」唔係「做賤喊賤」 呢篇o野唔好，只係小弟從前o既劣作，而家睇返覺得好幼嫩，只不過o岩o岩發現一個討論廣東話o既論壇興之所至先至擺上o黎 大家可以討論討論呀 ~

desmond

你有冇興趣將呢篇文登喺粵語協會呀？highyun認為點？

telei

香港嘅所谓正音有冇推落去呀？ 我呢度上国外香港网都好慢，揾唔到相关消息。

highyun

呢篇系一篇好文章，一定要登上粤语协会嘅网页。 不过话佢好文章唔等于我赞同佢嘅观点，关于香港一批学者搞嘅正音问题我哋应该辨正噉睇。纠正懒音嗰部分我系十分赞同嘅，因为而家懒音满天飞，听起身非常唔舒服，而且的的确确系错读，错咗就应该纠正。但系另一部分嘅另类正音我就非常反对，例如使用变成“屎用”，构造变“够造”等等，呢啲简直系对粤语嘅践踏，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