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著《粵語流行曲四十年》的第七章「許冠傑的神話」,相當於之前在《文匯報》連載的《唱足十三年》裡的第五章,該章同樣喚作:「許冠傑的神話」。但《粵語流行曲四十年》這小書裡卻並沒有把《唱足十三年》的第五章全部取用,而是有所割捨的,割捨的地方一共有兩處,一短一長。今天且先把較短的那一段重新發表,雖說短,其實也逾千五字的。以《粵語流行曲四十年》一書而言,這段割捨了出來的文字位於第78頁末段(開始的文字是:「看來,這還是把許冠傑的鬼馬歌看成……」)之前 許冠傑的鬼馬歌,其實至少可分成四類: 一 模擬打工仔心聲
如《鬼馬雙星》、《半斤八兩》、《天才白痴錢錢錢》、《賣身契》、《加價熱潮》。
二 觸及社會現象
如《制水歌》、《天才與白痴》、《鬼馬大家樂》、《先敬羅衣後敬人》、《發噏風》、《扮嘢》、《人辦》、《摩登保鑣》。
三 鬼馬情歌
如《追求三部曲》、《錫晒你》、《最佳拍檔》、《跟佢做個friend》、《Pretty Woman》、《瑪利!我好鍾意你》、《日本娃娃》、《心思思》。
四 無聊型
如《打雀英雄傳》、《麻雀耍樂》、《咪當我老襯》、《佛跳牆》。
其他作品如《冇水點情重》是介乎Ⅱ與Ⅲ的類型,《我只愛你六十年》是介乎Ⅲ與Ⅳ的類型,《十個女仔》和《尖沙咀Susie》則介乎Ⅱ和Ⅳ的類型。
這四類鬼馬歌,能算是「反映現實」的只有Ⅰ和Ⅱ兩類。在第一類歌曲中,《鬼馬雙星》、《天才白痴錢錢錢》都是許冠傑早年的作品,而與其說它反映現實,不如說是煽動某些極端的意識,如這些歌詞的片段:
為兩餐乜都肯制,前世;
撞正輸晒心翳滯,無謂,
求望發達一味靠搵丁,……
亂博懵撈偏門確唔曳,做慣監蠆經已係成例……
做老千梗好搵過皇帝,扮蟹賴嘢真正係滑稽……
《鬼馬雙星》 許冠傑詞曲
成日要錢多,(錢錢錢錢),乾水乜都喎……
有錢確係會少咁D罪案,駛乜衰到通街偷、搶、騙、當
冇咗佢就算包公都由你嗌冤枉,懶得講,懶得講,……
No money no talk, no money no talk
《天才白痴錢錢錢》 許冠傑曲 許冠傑、薛志雄詞
這兩首歌詞,強調了錢的重要,差一句沒說的是「金錢萬能」,而說到底就是透露了「為了錢不擇手段」的意識,有時真會感到奇怪,一位大學畢業生的歌手,會寫這樣的歌曲。
不過,這樣帶有極端意識的歌曲,在許冠傑的作品中,也只此兩首(筆者按:其實當年,《半斤八兩》裡的那句「夠薑呀揸槍走去搶」亦曾受非議),之後的《賣身契》、《加價熱潮》已經變得溫馴了,到了《尖沙咀Susie》,雖頗具消極、低級、落伍的負面意識,卻內斂了不了。想是許冠傑也受過一點輿論壓力的。
許冠傑的第二類鬼馬歌,就恰恰是前文所說的,只是止於現象的羅列,旨在讓小市民在重重的生活壓迫下,有一個可供發洩的渠道,如下列的一些片段:
今朝得到依家,把幾火想爆炸……
香港交通最丟架,一講起都怕怕。
《鬼馬大家樂》之《香港交通歌》 曲:溫拿樂隊 詞:許冠傑、黎彼得
寧願少喫餐,時裝錢只慳,就算水乾幾大要撐,
如果識着衫,泥鯭充正斑,做嘢亨通包冇話難……
睇你衣冠不整差佬都meng警棍,當你係賊要盤問,
注重洋服嘅流行,記住買褸皮要真,
希爾頓摩囉差都講聲welcome!皆因先敬羅衣後敬人!
《先敬羅衣後敬人》 曲:許冠傑 詞:許冠傑、黎彼得
人人為領功亂發噏風,求其亂車西變咗東,
郁吓仲亂咁逞英雄,逢人係有料少發噏風,
何妨讓你威擔正先鋒,一有事走先梗聽射中!
《發噏風》 曲:許冠傑 詞:許冠傑、黎彼得
佢為人無聊返工等放工,時時蛇王郁D詐胃痛,
隨時頭暈傷風腳話凍,放假畀佢即刻通街貢……
《人辦》 曲:許冠傑 詞:許冠傑、黎彼得
從以上所列舉的資料來看,說許冠傑的鬼馬歌反映現實,是頗值得商榷的,因為,許冠傑的鬼馬歌中,也佔了一半是鬼馬情歌或無聊型的,餘下的一半,二十首也不夠,而其內容,大多只僅僅是觸及社會現象,但若說是反映現實,卻是勉強而已,況且十多首作品,取材也不見廣泛,而其中如《扮嘢》、《人辦》等作品,其實也可入於「無聊」的一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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