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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許冠傑輿黃家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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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6-11-14 05:27:09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作者:柳奉劍 提交日期:2004-6-4 15:32:00

??香港雖然不是搞音樂的好地方,但也有優秀的音樂人,許冠傑,顧嘉輝,黃家駒是我最欣賞的三位。許冠傑和顧嘉輝是兩個長者,而黃家駒象一個同路的朋友。
  謹以此文向他們表達敬意。
  
  許冠傑
  前些日子聽說歌神將於六月份在紅館開唱,現在的香港歌壇烏煙瘴氣,實在需要有威望的人橫掃一下,以正視聽。但從來不奢望歌神許冠傑會重出,自從他92年隱退後,便過著平靜的隱居生活。
  香港1:99抗SARS音樂會曾希望請出許冠傑,籌辦人梅豔芳說,並不想打擾許冠傑的平靜生活,但歌神出席會給香港民眾最大精神鼓舞。那時我也希望能目睹歌神風采再現,但歌神只給予了祝福,沒有露面。
  我絕對屬於保守派,九十年代後的香港歌壇對來我說,是沒有實質東西的,沒有能打動我的聲音,新人新歌,我沒時間了
  解。新的未必比舊的好,就如今來說,那真是新遠不如舊,說我守舊也好,頑固也好,這是真實感覺。
  其實老一輩也不是一切都好,更不是都能讓人永久記得,多少人事變換,最終留在記憶裏的才是真正的永恆。
  許冠傑在香港歌壇,香港本土文化中的地位,都極其崇高,無人能出其左右,一個永遠動人的傳奇。
  在論壇見過一些人說,不知道許冠傑,就不要談論香港歌壇如何。也許有人覺得誇張,但是事實。
  不知道許冠傑而評論香港歌壇,就好象不知道馬克思卻談論共產主義一樣,香港發展到今天的流行樂壇本來就是許冠傑開創的,只是很多人不瞭解這段歷史罷了。
  
  跟不少網上的朋友談起許冠傑時,他們的第一反應總是:“哦,唱滄海一聲笑那個,令狐沖”,其他基本不知。
  網上曾有個十幾歲的孩子不屑地跟我說,什麼歌神許冠傑,我根本沒聽說,跟***能比嗎?
  不知道不是你的錯,只錯在你耳邊的垃圾太多,你生長的年代比我生長的年代差遠了,儘管你的物質享受比我愉快。
  我也不是屬於許冠傑年代的人,但我對那個年代,那時的人保持著尊敬。
  我生長的年代也遠比不上老一輩,那逝去的悠遠年代,憂國憂民、沉穩宏大,樂觀真誠,是今天還能見到,擁有嗎?
  許冠傑是跟我們父輩一樣年紀的人,只是他長在香港,我們的父輩長在內地,隔著不同的制度,不同的生活。
  當我們的父輩在六十年代的中國大地上默默忍受饑寒,沒有任何怨言,向著夢想中的目標前進時,香港正醞釀著經
  濟騰飛的藍圖,在擺脫貧窮,在接受著西方文化的侵蝕。
  同一個歷史時期,在中國兩個不同的地方分裂了兩種不同的文化和生活,發生著截然不同的變遷,造就了兩批不同的
  父輩,歷史,是沉重而離奇的話題。
  
  許冠傑1948年出生在廣州的一個書香門第,父親許世昌是著名國樂大師,母親研究歌劇,1950年全家到香港定居。
  如果許冠傑不是在香港長大,香港流行樂壇的歷史也要改寫了,只有香港的特殊環境才會造就這樣一個歌神的出現。
  內地的五六十年代,人們聽著革命歌曲和蘇聯歌曲成長,香港的那代人則是聽著西方現代流行音樂成長。
  許冠傑的偶像就是當時風靡的貓王和披頭士,他受兩者的音樂影響很大,十六歲便和友人成立樂隊,從此踏入音樂殿堂的大門。
  那時香港流行英文歌和國語歌,還沒有自己的歌壇,粵語只存在粵曲小調中,未曾在現代音樂中占一席之地。
  許冠傑也是唱著西歐流行曲起步的,他的樂隊常在夜總會和麗的(亞視前身)電視臺作演出。十九歲那年,以樂隊Lotus的名義在鑽石唱片公司灌錄了自己寫的第一首作品“Just A Little”,從而一舉成名。
  當時他一方面參加音樂活動,另一方面也繼續學業,十八歲入大學預科,讀了三年後考上香港大學攻讀心理學。
  許冠傑是香港的神話,高級知識份子身份,玩樂隊,唱英文流行曲,外籍妻子的背景又為這個神話增添了更傳奇色彩。

  如果要選全港歌迷最多,層次最廣,範圍最大的音樂人,非許冠傑莫屬。他風靡整個香港和整個東南亞,
  他的歌迷從6歲到80歲,從最上層的貴族到最下層的市井都囊括了,他開創了很多唱片銷售量,電影票房的記錄,
  他的中文歌還在英國BBC電臺和香港英文台播出,這在當時是奇跡。
  
  深受西方ROCK音樂影響的許冠傑寫歌卻是中國味的古雅,而且放下知識份子的身份走入大眾,從小市民的角度去感受一切,為他們說出心聲和呐喊。
  鬼馬歌能被他唱出強烈的市井味,哲理歌情歌卻又被他唱得溫文爾雅,他看起來很文弱,但每一部出演的電影都跟動作有關,儼如武林高手,如此矛盾的特質在他身上完美融合,令人驚歎。
  能準確把握著兩極分化的平衡,跟許冠傑本身學心理學有關,他把自己的學業完美地應用到了事業上。
  我最欣賞尊敬的是許冠傑從不把自己放到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是與大眾同化,在那些俚俗的鬼馬歌裏,既吐露著大眾的心聲,也帶著他的說理,這種“文以載道”的思想,正是中國傳統知識份子信念。許冠傑運用通俗方式真正地把他希望對社會進行一些教化的意念帶到了社會各階層,這種先求認同後教化的手段很必要,也很有效。
  六七十年代的香港,人們生活艱苦,沒有自信,對社會不滿,對身世飄零彷徨,但仍很堅持中國人的氣節和文化,又沒經受內地的政治風波,從而使不少中國傳統東西得以完整保存。
  許冠傑準確捕捉市民心理的歌就在此時橫空出世,給沉悶生活注入了輕閒的歡樂和信念的共鳴,香港本土文化也由此開始迅速發展。
  
  被港人稱為港歌的是那一首?就是許冠傑第一首粵語歌《鐵塔淩雲》,由他作曲,許冠文作詞的這首歌71年問世,一直到今天仍被很多人熟悉,也被許多歌星無數次翻唱。許冠傑開創的鬼馬歌則始於74年拍的電影“鬼馬雙星”主題曲“鬼馬雙星”,自此這等用俚語寫成的歌被港人統稱為鬼馬歌。粵語中的“鬼馬”可以解釋為聰明,有趣,搞怪,伶俐,精明等等,這也是港人用得最多的俚語之一。許冠傑憑著深得民心的鬼馬歌開闢了香港歌壇,正式把粵語引入現代音樂,打破了只有英文歌和國語歌的局面。在本地文化的建立中,粵語歌帶給港人振奮自信的巨大影響是其他影響無法取代的。
  許冠傑能成為香港人心中的神,不僅因為他創立了香港的本地歌壇,還因為他代表著港人的自強自信,擺脫殖民地的文化侵蝕,建立起本土文化。他運用西方音樂的樂理和形式造出了濃厚中國味的歌,除去鬼馬歌的搞怪通俗,不少作品是較古色古香的,令人感覺著民國時期甚至更遠年代的氣息。
  
  許冠傑是把中西音樂結合得很完美的音樂人,在西方文化中長大的他卻有著濃厚的中國傳統知識份子書卷味。
  他的哲理歌,比如最有名的《浪子心聲》,“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的莫強求”,“君可見萬千落霞,名利瞬間似霧化”“行善積德最樂也”,還有《天才白癡夢》,“

  黃家駒
  先簡單回顧一下香港樂隊興盛時期。
  八十年代,樂隊潮出現在香港歌壇。太極開始是最受歡迎的樂隊,但很快水平大滑倍受質疑,逐漸沉下。
  達明後來者居上,演繹新浪漫曲風。排第三的RAIDAS由作曲黃耀光,主音陳德彰,詞人林夕組成,風格接近大眾,極受歡迎。
  這個時期的BEYOND出了《永遠等待》《阿拉伯跳舞女郎》兩張唱片,因風格另類,沒引起太多注意。
  而BEYOND最早錄音是在香港另類音樂先驅唱片《香港》裏,他們的ART ROCK作品《大廈》《腦部侵蝕》收錄其中。
  88年3月BEYOND出專輯《現代舞台》,9月出專輯《秘密員警》,《衝開一切》,《大地》,《喜歡你》三首歌橫掃各種排行榜,異軍突起,《大地》還進入了十大金曲,從此開創自己的時代,形成達明和BEYOND齊驅並駕的局面。
  89年後,BEYOND聲勢超過被批沒有突破的達明,奠定自己的高度。那時還有小島,凡風,民間傳奇,藍戰士等樂隊,BEYOND的劉志遠也離隊組成浮世繪,轉向類似達明的曲風。
  後來樂隊基本陸續解散,很多人轉幹別的事,很奇怪的是藍戰士的單立文,這位出色的樂手,當年為家駒扶靈的摯友之一,成了拍三級片的明星,令人驚愕。
  
  以前只知道BEYOND的歌,其他基本一無所知,直到97年張雨生車禍而逝,偶爾在BBS上看到一篇寫張雨生和黃家駒對比的文章,才開始慢慢瞭解。過去一直以為黃家駒另類,看過很多視頻資料後才知完全錯了。
  黃家駒沒有明星氣質,華麗浪漫這樣的字眼無法用在他身上,更不是苗喬偉吳岱融(我覺得兩人是香港帥哥的代表)
  那種玉樹臨風小生,但卻是越看越舒服的人。
  我解讀出來的黃家駒認真質樸愛笑,很有主見,也很有趣,隨和親切得象鄰家哥哥。
  家駒骨子裏有種樸素的傳統執著,令他的歌和他所帶領的BEYOND都有這樣氣質,他離世後,BEYOND的質樸也隨之消減。
  他進歌壇前做過很多工作,進歌壇後前三年仍兼職,後來紅了,財產也寥寥,富士電視臺的補償比他一生掙的錢多,真是唏噓。
  曾有很多人開出各種誘惑條件企圖令BEYOND分開發展,家駒說:“不要期望我解散BEYOND,不是BEYOND需要我,是我需要BEYOND,失去BEYOND,我無法承受這個打擊,BEYOND失去我,找個人補上就行了。”但用劉卓輝的話來說,補人容易,可去那裏再找一個家駒?
  
  在香港,打造一個樂隊比打造一個明星要花費多幾倍的錢財人力,所以唱片公司極少起用樂隊,條件也較苛刻。
  作為創作編曲等工作都包攬了的樂隊,BEYOND的付出和收入絕對不成正比,四人分一份工資,除了宣傳,大半時間都花在創作和練習上,他們不可能也無意去參加更多活動以得到更豐厚的收入,所以前十年發展,都處在一個很辛苦,收入一般的狀態。
  香港不少明星出了位就變得非常奢華,家駒一直依舊,不管紅或不紅,也不象其他明星那樣衣光鮮豔,精心裝扮,鏡頭拉近,你還可以清晰看到他不光滑的臉無任何修飾。當年有媒體評BEYOND成員是娛樂圈衣著品位最差之一,因為他們就是牛仔褲T恤之類。對此評論家駒覺得很無謂,他表示收入本來就不多,而且每年個人吉他維護費就高達四五十萬,買樂器和BAND房設置更要花一大筆錢,根本沒多少錢去衣服。家駒朋友都說,家駒寧願把錢都花在音樂上,也不肯花錢去多買一件衣服。
  其實以家駒的條件做個人發展,肯定成賺千百萬天皇巨星級人物,風光無限。
  香港象他那樣曲詞彈唱編樣樣出色的人極其少有,多少人想把他收為已用,但很多誘惑被他推開了。
  家駒更極力淡化在BEYOND的突出位置,隊友演唱時,常有意無意退後或走開,讓燈光不聚焦他。歌迷叫他名字,他偶而笑笑卻從無回應,有時還說些“這是我們的吉他手PAUL”之類的話轉移注意。
  家駒的光芒實在太強烈,無法忽視,但他從來沒向任何人擺過一絲架子,不能感覺到任何明星氣息。

  閃光燈下始終不迷失,家駒一直保持到生命結束,這是我最敬佩的一點。
  
  除了工作,家駒的生活游離娛樂圈外,他站在這個圈子的邊緣,走在現實和理想之間。
  《再見理想》,家駒85年寫的歌,第一次唱時他說,這是我寫後幾天幾夜睡不著的歌。88年劉志遠離隊,他也唱了這首歌說,我們的遠仔有更大的理想要進行,我期待他理想的實現。
  在91年生命接觸演唱會,家駒說:這麼多年經歷了很多事,從沒機會到有機會,有開心也有不開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會堅持自己的信念,一起彈吉他彈到手指不會動為止,這首很老的歌,記載著我們當年玩音樂的感觸,雖然今天那麼多人分享我們的音樂,但很多時候還是孤獨落寞,我要多謝一位朋友,八年來他和我們一起笑一起落淚,他就是我們的經紀人。
  家駒料不到當年真心感謝的陳建添後來會做傷害他的事。擁有多首家駒遺作版權的陳建添賣了一首給某個樂隊後,給家駒父親的支票赫然寫的是黃家駒收,使BEYOND火冒三丈,陳建添卻說是筆誤。
  他還趁著20周年出了張BEYOND早年演唱會VCD,付上家駒生氣歌迷亂扔東西罵了句“撲街”的鏡頭。
  前些時候香港某週刊把家駒遺容登出來,更令BEYOND在媒體前罵人。
  家駒去世十年仍不安寧,也難怪當年BYOEND到日本尋找另外天地,卻為此失去家駒。
  
  羅大佑寫《家駒為什麼會死?》中提道:人死了,是誰害死家駒?衝動之後,罵罵日本人罵罵記者是可以理解的。
  日本人沒有害死家駒,上電視是需要的,但不幸出了意外。我要問的是,為什麼家駒會死在日本,而不是死在香港。
  很簡單,因為家駒覺得在香港搞音樂沒有什麼前途,所以轉往日本發展。家駒及beyond一直堅持一點,就是創作自己的音樂,很不幸的是,香港樂壇是一個及其不尊重音樂的地方!
  日本是一個及其尊重原創音樂的市場,排行榜一百名內,原創音樂超過90%以上。
  在日本改編歌曲或抄歌,是樂壇及社會最看不起的一種行為。beyond堅持原創,因為他們知道這不只是自己風格的問題,更是一個尊嚴問題。beyond肯定無法生存,因為做原創音樂,起碼要消耗樂隊一半以上的時間和精力,而別人只要抄抄歌,張張嘴就行。在這種完全不公平的競爭之下,beyond如何在香港生存?”
  90年去非洲後家駒得到靈感做了一張非洲音樂為主的唱片樣板,但被公司全部否決,最後出的是《Deliberate 猶豫》。
  我覺得這張唱片也不錯,但對家駒來說,一直被牽制的鬱悶難排解,也為他們去日本埋下伏筆。
  《誰伴我闖蕩》一曲就出自這專輯,冷寂孤獨,裏面的《係要聽ROCK N‘ ROLL》,《堅持信念》,《誰來主宰》也預示著什麼。
  
  91年是BEYOND最鼎盛時期,香港第一個進紅館開唱的樂隊,更大誘惑在前面,BEYOND卻就在此時放棄這些,轉向日本。
  新藝寶的老闆陳小寶希望家駒不要去,家駒說在香港不開心,決意離去,他又怎知是走上一條不歸路?
  BEYOND和日本公司也有衝突,但在富士山下住的日子是他們感覺很快樂的一段時光。
  看那些打雪仗,四個人在家裏做飯,家駒賴床不願起,家強蹲在馬桶上刷牙被世榮偷拍下的情形,確實很開心。
  92年,BEYOND帶了風格冷峻的《繼續革命》回港發行,這是一張充滿離鄉別井感覺,每首歌都值得玩味的唱片,主打歌是《長城》和《農民》。
  在異國他鄉的家駒,漂泊感會令他希望有種依靠,而作為中國香港居民來說,祖國太遙遠陌生,缺乏實質瞭解。
  家駒遠遠審視著這陌生國度,長城是中國文化象徵,農民是中國最大群體,憑著對兩者的感覺,他的曲和劉卓輝的詞天衣無縫結合,造出悠遠深沉意境。
  好曲一定要好詞才能完美,黃家駒和劉卓輝這對搭檔是完美的。他們總是心有靈犀,合作十五首歌全是精品。
  家駒去世後,劉卓輝漸漸不再填詞,說找不到好曲。
  他和家駒相呼應的質樸沉穩在越來越充滿沉淪情欲的香港已無用武之地,沉寂是無奈也是必然的。

  
  家駒生命最後兩年寫的曲多帶冷清悲涼,比如《無語問蒼天》《遙望》《無盡空虛》等,還有那麼熟悉的《海闊天空》。
  在日本飄泊,雖然有了些自由,但無法合拍,孤立無助,前路在哪里?
  家駒漠然地唱著《繼續沉醉》:冷眼望,望四周人已變化,繁榮湛清的海港,已變得世俗與冷漠。
  而《可否衝破》中有他們的期望:
  “不想每天爭鬥,真假我已經看透,世界已越變越糊塗,太多欲望逼壓,我已厭倦了象從前受騙,可否衝破眼前這裝扮,可否衝破以前那顫抖的歲月,道別舊日落寞堅守我自信。”
  《不可一世》中更有家駒的強硬:從不信要屈膝面對生命,終使沒人幫,一生只靠我雙手,讓我放聲瘋狂叫嚷。
  這是〈繼續革命〉裏最高昂放肆的歌,看家駒現場唱,聲音神態異常堅定。
  
  93年的〈樂與怒〉,快樂與憤怒,是家駒生命的終結,我們永遠看不到後面會有什麼樣的燦爛。
  〈樂與怒〉比〈繼續革命〉明朗很多,充滿希望和積極。
  狂野的〈我是憤怒〉〈狂人山莊〉激昂豪氣,《狂人山莊》是我極其喜歡的一首歌,家駒寫的好詞,一改以往的唱腔,令人如回到一個熱血悲壯的俠客世界,而家駒就是那個始終抱著熱情和信仰的大俠。
  暗喻97回歸的〈爸爸媽媽〉則有著他們的迷惘和期待。
  〈走不開的快樂〉裏,家駒告訴我們:“世界終然冷冰充滿壓抑,繁華都市里,人群失去感覺。平凡中的你,平凡中的我都不錯,不須抱怨跌倒了,快樂在暴風內尋,不要苦惱自縛,只要懂得胸襟變深海……”
  很多人說〈命運是你家〉是家駒的寫照:“天生你是個不屈不撓的男子,不須修飾的面孔都不錯”。
  可是這個無論多不屈不撓的男子,也無法抵擋死亡。
  據說他昏迷前對抱著自己的家強說了一生最後三個字:“疼,保重……”。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的《海闊天空》是如此離奇巧合地成了家駒的絕唱,以致家強唱到這句失聲痛哭。
  
  家駒對家強的疼惜是很明顯,眾所周知的,每次演出總有意無意地望向家強笑,帶著笑意的眼裏充滿寵溺,或者走近他身邊,可能是鼓勵,可能是兄弟間一種交流。
  家駒去世那天下著冷雨,有些日本的和從香港趕來的歌迷擠在大門外哭泣,不少工作人員坐在走廊裏哭,家駒父母的悲痛哭聲傳得很遠,與家駒一起掉下,卻有帽子保護大難不死的主持人也在抱頭痛哭,或許有很多愧疚,BEYOND三個成員則被隔離起來。
  對家強,那是相伴依賴三十年的哥哥,對世榮,那是十七歲就認識,一起玩一起工作的死黨,對PAUL,那是他的老師和好友,該如何面對這個無法接受的事實?
  後來的記者招待會,PAUL沈默,面容浮腫的家強對著別人的示意,不知所措。世榮低頭坐著,長長的頭髮遮住了眼睛和臉說:“我希望歌迷們冷靜下來,家駒只是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以後,我們每個音符都是給他聽的。”
  
  面對死亡人極端無力,眼睜睜看著,一點辦法也沒有,是完全的絕望。如果你曾直面死亡,就會有這種刻心的感覺。
  日本警方和富士電視臺的處理令BEYOND不滿,交涉幾度破裂,家強激動地說:“我不要錢!把哥哥還?琚I”
  這些是是非非隨著歲月流逝被很多人淡忘,唯有家強多年後還會忿忿說句:“我真的很憎恨他們。”
  雖然他不再象以前一提就哭,長長一段時間怕黑怕孤獨,要人日夜陪著,更不能聽家駒以前的聲音,但悲傷可以被時間埋葬得很深,不忿和遺憾無法輕易消散。只是生命逝去了,無論怎麼不忿,怎麼伸手想抓回,都是徒勞無功。
  如果可以,我寧願家強是永遠在哥哥庇護下的孩子,寧願BEYOND還在艱難地探索前禲C
  出名又如何?成功又如何?艱難又如何?都抵不過一個有很多夢想沒有實現的生命,一個給朋友家人帶來溫馨的生命,一個寫出很好音樂的生命。
  江湖夜雨十年燈,人事浮沉幾番新,是也,非也,化為蝴蝶。
  
  家駒對音樂很執著,對吉他更到了癡迷地步,也是香港公認的吉他頂尖高手。
  曾經在TVB一個大型晚會上,家駒和好友,太極的鄧建明即興吉他大鬥法,整整玩了20多分鐘(有點奇怪,當時怎麼被允許了?!),看到台下的人目瞪口呆。
  PAUL的技術有八成學自家駒,香港有不少人也是家駒的學生或受過點撥,比如後來出現在BEYOND演唱會上的吉他手黃仲賢,而當年玩樂隊的少年起碼有九成是受家駒影響,一直追隨他。
  除了吉他,很多樂器家駒也拿得起放得下,如貝斯,鼓,薩克斯,笛,鍵盤等,少年家駒最喜歡吹薩克斯,但買不起,他撿回鄰居遺棄的一把吉他,從此步入音樂生涯。看過一次家駒吹薩克斯,我一直認為吹薩克斯很優雅,家駒當時的風度大約倒了不少人,至少我這麼覺得。也見過一次家駒吹笛,86年的剖析演出,家駒用笛伴奏〈舊日的
  足跡〉,長達三分鐘,吹錯一下,羞澀地笑了,唱的時候把笛象寶劍一樣抗在肩上,讓我想起少年劍客,那樣意氣風發。
  〈沙丘魔女〉裏的笛聲是家駒吹的,應該是他公開發表唯一一次不是吉他的樂器聲。
  家駒一生中寫下至少七八百首曲,只有廖廖一百多發表,沒發表的也有少量流傳出來,有些類似聖歌,有些以七大洲或一些城市做主題,表達對這些地方的感覺等等,各種各樣的風格題材都有。
  聽過的DEMO,我最喜歡《Southern All Stars》,感覺如在晚風中,滿天星光下,輕彈吉他,落寞但恬靜。
  這些未發表作品跟家駒發表的作品比,就象藏在海底的根基和露出海面的一角,讓你由衷地感歎他的才華。
  很可惜,這些深海下的東西永遠不能看到了。
  
  家駒發表的作品除了十幾首情歌外,大致可分為勵志,BEYOND式怨曲,和平與愛,家國情思四類。
  他的作品沒有隱晦噯味故弄玄虛,也沒有學院派的華麗精緻,鮮明簡樸無修飾。
  如果說許冠傑是開創門派的一代宗師,家駒就是他門派裏最出色的高徒,能最好繼承歌神那種深入平民,簡潔明朗風格,只有本身出自草根家庭的黃家駒。
  他們有很相似的東西,都是受西方音樂影響成長,都是十六歲開始玩樂隊,都寫得一手好曲,會玩很多樂器,而且形象都是那麼健康。也是樂隊出身的許冠傑寫歌旋律優美,編排比BEYOND更簡練短小,卻仍然動人,充滿人生真實感觸。
  但許冠傑絕對不會負上ROCK的累,而做著類似事情的家駒卻一直背負這樣的累。
  他們之間的淵源也不淺,許冠傑很嘉賞家駒,和朋友合作的專輯《SamAndFriends》就有家駒作曲的《交織千個心》,那時BEYOND還不是紅樂隊,對著許冠傑,年少氣盛的家駒也恭敬叫聲“大哥SAM”。
  
  在粵語流行曲方面,家駒能寫硬朗豪放的歌,也能寫優美婉約的歌,以簡明流暢的旋律,直抒胸臆的詞表達人生,和許冠傑相似。
  兩者的曲調,一個古雅和詼諧,一個質樸和率真,但許冠傑的層面更廣,面對所有男女老少,家駒主要是面對年輕人。
  “鬼馬歌”不是隨便就能作唱的,沒有許冠傑的睿智溫文,會非常惡俗。
  如果沒有切身體會,或者那種心懷,比如叫那些一派高貴沉淪的歌星演繹,只會矯柔造作。
  對家駒來說,本身的環境令他感同身受,向歌神致敬翻唱的《半斤八兩》輕車駕熟地演繹出來。
  以前他們就作過首〈俾面派對〉,調侃參加娛樂圈各種派對的無奈。
  92年出的試探性粵語EP《無盡空虛》只有三首歌:無盡空虛,點解點解,長城(日語版),《點解點解》便帶了許氏“鬼馬歌”風格,預示以後會有類似歌曲出現。
  《樂與怒》裏的《爸爸媽媽》和《無無謂》運用大量俚語,《爸爸媽媽》說97問題,家駒還有段搞怪念讀。
  《無無謂》被四人怪裏怪氣地調侃每天不知所謂的人們在為了什麼活著。
  
  許冠傑急流勇退後,香港唯有BEYOND作這樣的歌面對世俗生活,繼承中也加上自己特點。
  家駒絕對能成為走得更遠的英雄,步入更高的殿堂,只可惜一切戈然而止。


  發生巨變後BEYOND所有計劃打亂,“鬼馬歌”在今天的香港絕跡。
  家駒受許冠傑的思想影響也不淺,從他寫的一些歌詞可見一斑,但畢竟年輕,有著血性和沖勁,所以他的歌總帶著男兒的陽剛之氣,基本上我沒發覺哪首歌適合女子唱。
  不過他為王菲寫過一首《可否抱緊我》,如果不說我猜不到是他寫的,田震唱的〈千秋思念〉竟然是用家駒以前寫的曲,也令人大感意外。
  最清雅的要數《原諒我今天》,這首發表於89年的歌很多人都不熟悉,我卻十分喜歡。
  家駒用木吉他輕拂出一種落寞清淨意境,象極琵琶那種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感覺。
  開朗的家駒寫怨曲卻很刻骨,《灰色軌跡》是我注意BEYOND的開始,無論什麼時候聽都有種無法消散的深刻傷感,我不知道原因,可能實在太淒絕吧。
  這是家駒91年為電影《天若有情》寫的音樂,還有悲愴的《未曾後悔》和溫柔的《是錯也不分》。
  當年香港影視很多都用家駒的歌作氣氛渲染的插曲,《大時代》用《未曾後悔》,《笑看風雲》用《誰伴我闖蕩》,《飛一般的愛情》用《喜歡你》等等。最怪的是風靡內地的古惑仔系列裏,《歲月無聲》用香港黑道語重新填詞,改名叫《刀光劍影》,豪情勵志的歌成了黑社會搏殺之歌,這首歌旋律本來很有男子血性,大概符合陳浩男形象就套用吧。
  
  看著家駒從一個羞澀稚氣輕狂的少年慢慢變沉穩冷靜,就象看著很多人的生命歷程。
  年少的家駒站在臺上,緊張拘謹,忘記歌詞會楞一陣,說話還會說錯詞語,笑起來極其不好意思,彈吉他很自然,唱歌時手卻不知怎麼放,後來才慢慢變得自在,能輕鬆投入地演唱。
  如果選一個詞語形容家駒,我選善良,不瞭解之前,我會選另類。中學那時,照片裏他的耳環,長髮對我來說並不順眼。
  我不喜歡男子留長髮戴耳環,而家駒,這個戴著耳環的男子在我心中卻如孩子般的純樸。
  我很奇怪他有如此真摯的笑容,他一笑,好象整個世界籠罩陽光,燦爛無比,跟我對他的最初感覺有太大出入。
  他的笑容從小到大沒有過一絲改變,純粹得令人心折。看到他笑,也會不由自主地笑,有一種溫暖從心而生。
  他有一顆善意的心,很自然地流露在平時的一舉一動,待人接物。
  香港媒體把家駒列為“香港年輕一代的典範”,電影人黃百鳴對家駒的評論是:“他是一個很乖的人。”
  家駒拍的電影《籠民》是一部反映香港低下層生活的社會片,獲幾項金像獎。
  當時導演張之亮要找個口碑好,長在逆境,形象反叛卻令人有好感的年輕人演類似角色,放眼香港娛樂圈,張之亮選了
  大家不看好但他覺得是唯一人選的家駒,成就了這部片的一個亮點。
  家駒的音樂和他本人從來沒有戾氣,那怕唱多狂的歌也沒有半點暴戾,如他所唱“年輕不是藉口,放縱不是理由”。
  這是我喜歡家駒及他的音樂的最主要原因。
  
  BEYOND給香港歌迷的影響一是健康積極,二是讓很多人迷上吉他和創作。
  那時歌迷裏的少男少女正是反叛時期,行為狂熱,部分人常和BEYOND的工作人員甚至包括BEYOND成員起衝突。
  這種瘋狂,甚至令到BEYOND被列入不得在大會堂舉辦演出的黑名單,因為有些歌迷會搞破壞,弄爛設備。
  家駒多次在媒體前為歌迷的行為道歉,也常軟硬兼施地對付年少氣盛的歌迷,有時甚至非常嚴厲。
  家駒墓前曾有歌迷哭訴:“我已經答應你變乖了,為什麼你答應我們回來卻不回來?”
  或許他們聽不進長輩的話,但家駒的話是聽進了。
  對有些人來說家駒可能只是個抽象名字,但在我心裏他很親切得象一個身邊的朋友,沒有任何神秘感。
  
  音樂其實是人生的濃縮,脫離了音樂,家駒也過著平常生活,一如我們有著平凡的喜怒哀樂。
  他喜歡隨意地上街溜達,喜歡一幫人天馬行空笑談,也常約上朋友露營,游泳,釣魚,自由開心。
  簡陋的二樓後座是露宿者之家,認識的不認識的都上來,笑聲罵聲吵架聲音樂聲,還有家駒滔滔不絕的說話聲交織,


  令人懷念。失去家駒後,BEYOND三子很長時間不敢到二樓後座,不願面對沒有家駒。
  除了音樂,家駒還有五大愛好:睡覺,吃東西,看書,聊天,沉思。
  他在工作繁重的日子用安眠藥才能入睡,怎麼也叫不醒,所以常睡懶覺遲到,被同伴們埋怨懲罰,有時記者也會問家駒你還遲到嗎?讓他不好意思。
  家駒走後,PAUL說不會再埋怨了,是家駒就是愛遲到。只是家駒這一睡不僅會遲到,還是永遠不起來。
  家駒很喜歡拿著吉他一邊彈一邊想事情,很安靜,但一說話就不停地大侃,別人都怕被他纏著。
  和BEYOND最好關係的媒體要數香港電臺,除了談音樂,常會一大群人天南地北地亂吹,聽那些錄音,純屬朋友閒談,常笑到前仰後翻,令人懷念的單純歲月。
  
  看著這些影像聽著這些聲音經常突然醒起,這樣一個有著溫暖笑容,出眾才華的人永遠只能在螢幕上展現他往日的音容笑貌,再也沒有未來……有時我想假如沒有陳建添遊說BEYOND加入樂壇,家駒的未來會是什麼?
  他應該過著正常生活,結婚生子,工作後才和一幫朋友玩玩音樂,而且肯定不會發生日本的意外。
  如果這樣,也絕對是一種幸福。
  十年前的葬禮轟動全城,但形式簡樸,沒有珠光寶氣,也沒有一個個明星走秀似走入那條星光大道般的路的情景,圈內圈外的人都是一身便裝靜靜而來,最多的還是歌迷和朋友的守侯。
  家駒昏迷期間,一群群歌迷長跪廟裏希望神靈庇護,香港電臺也與鄧建明開了個臨時節目,為家駒祈禱。
  面對死亡,每個人最後的希望只有神靈了。
  
  把家駒從日本帶回香港時,歌迷情緒非常激動,在機場發生了極度混亂。到出殯,警方加大了人手,仍被歌迷衝破攔住
  靈車不放行。靈車去將軍澳途中,後面跟著一條長長車龍,全是歌迷追著叫著家駒快回來。
  但家駒終是帶著那把伴他多年的木吉他而去,白頭人送黑頭人,一杯淨土掩風流,令人扼腕沮喪,萬分痛惜。
  在香港電臺組織的沒有任何歌星,只有歌迷和家駒學生的紀念會上,一律黑衣白衣,手腕上紮著黑帶,揮著家駒常用的手勢,
  流著淚唱他往日的歌。
  十年來,歌迷很多人已經結婚生子,那段年少時光還在記憶永不老去。
  而這個打擊對BEYOND幾乎是致命的,過了幾年才慢慢緩過,他們絕跡于遊樂節目不再去。
  有家駒的BEYOND永遠成為一個傳奇,那是我最鍾愛的。
  我們和BEYOND在不同的軌道運行,一刹那有了相交點,然後分開,繼續各自旅程,或許會走得越來越遠,
  但相交點永恆存在,多年後回頭看,還在身後發著光芒。
  這是人與人的一種奇妙交流,在生活沒有任何交集,但能在心靈上進行共鳴,音樂的美好就在這。
  
  家駒三十一年生命,是一出很完整的人生,歡笑,淚水,成功,失落,迷惘,追尋……最後是死亡。
  他的一生充滿爭鬥,不甘於捆綁,但對每個人來說,不羈放縱愛自由都是不可能的,所以苦滿人生。
  家駒屬於香港整體上還有著社會責任感和精神追求的最後一代,所以他會唱出“常望見理想在前面,心中已破落都市,
  重令這裏再發光”,也詢問“平凡人的理想是否叫妄想”。
  人生之苦在於執著,家駒很執著,多少次迎著冷眼與嘲笑,帶著BEYOND走向遙遠的彼岸,雖然還走不到。
  那麼多人讀著年表式的BEYOND簡歷又如何瞭解這種慘澹和不甘?
  不同性格的人一起做事,需要一個有號召力和凝聚力的領袖帶領,否則很難成事。
  家駒就是BEYOND的領袖,他在的時候,他的人領導BEYOND,他不在的時候,他的靈魂引導BEYOND。
  不管BEYOND的以前還是未來,家駒是不可超越的,各方面的出色使他能成為一種典範,影響不少人。
  
  用家駒十幾年前的一段話作結束,也許你會想,和我們今天是何等相似:
  “聖經說世界末日會降臨在2000年,如果我長命可以看到,這是頗為刺激的;但想到地球不再存有,我又以為是很沒意思的一件事。 這幾年流行一股末世紀風氣,人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確讓人感到頭痛。
  末世氣氛之濃厚讓人難以抗拒,不斷發現新的不治之症,國家與國家的互相爭鬥此等新聞不絕於耳。
  我常想:地球上有著許多小國,正期待新的世界或美好將來的來臨,但到了2000年末世,地球宣佈再沒有人類的存在,這不是不公平的事嗎?為什麼那些所謂大國,因為有感自己發展差不多到盡頭,相信聖經所指的世界末日即將降臨,而在製造一股末世氣氛?
  地球現在只有「期待死亡」與「渴望明天會更好」的兩類人,這究竟是怎樣的世界?我們應否繼續積極工作?
  這些都是我在工作之餘或看新聞時才會想,也是我現在想到頭痛的問題。”

轉自http://www.myorc.com/showthread.php?t=141464

發表於 2006-11-15 01:31:03 | 顯示全部樓層
无语问苍天。。。。。。。。。。。
發表於 2006-11-18 07:57:39 | 顯示全部樓層


  这篇文章半年前已经写下一半,因为以前说过要为黄家驹写篇文章,但一直没有时间和精力写完,六月对家驹来说,
  是生和死的轮回。谨以此文吊唁。
  
  
  在广州演唱会,我遇到一对香港歌迷,他们是夫妇,三十六岁,趁休假跟随着BEYOND的巡回演出。
  这支乐队对他们来说,是渗入生命历程的信仰,信仰能以很多种方式出现,或者是一个人,或者是一种精神,又或者是一件物体,影响你的意念,能让你执着。
  
  BEYOND,曾经在很多人的青春里让我们记得理想光辉,但我们更多感触在歌里,而不象香港歌迷是和BEYOND一起成长,一起走过很多特别的日子,他们心中的BEYOND也比我们具体真实。
  
  很多人喜欢《情人》,这是BEYOND去日本后送给歌迷的心声,那首歌是悠扬的,不是哀伤的。
  你能听懂家驹唱着“我的心如水,你不必痴醉”的洒脱吗?能听懂“你可知谁甘心归去,你与我之间有谁”的无奈吗?有谁?有着谁也逾越不了的娱乐圈游戏规则。
  
  
  家驹从日本回香港举办的音乐会里曾对歌迷讲过一段话:
  “常有人问我们,为什么去那么远,那边的人很厉害,你们怕不怕?其实我真的很怕,你们知道日本仔很厉害的。
  我们去那么远,为了很多东西,为什么有这样的冲动和勇气去那么远的地方,发表我们的音乐,面对外面很多高水准的乐手和一些很难打进的市场,是因为香港有一帮很支持我们的歌迷,很多歌迷担心我们去了日本不再回来我们怎么会不回来?最重要的是能够去日本发展的勇气也是源自你们这么多年来的支持,对不对?不论去多远多远,我们最后都是回到这里,最后最后我们都是香港的乐队。”
  说这段话后家驹唱歌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没有这种共同度过的日子,只能籍着记忆和回望,写写时空错位的感叹。
  
  1,亦哭亦笑,亦狂亦侠
  用“不是人间富贵花”起题时想起写这句诗的纳兰性德,发觉他跟黄家驹有些有意味的关联。
  纳兰性德,满清第一词人,出身显赫世家,深受康熙器重,享尽荣华富贵。
  黄家驹,来自普通家庭,放假要在父亲的工场打工,买一把吉他的钱存了两年,一生不知荣华富贵,即使是最风光的时候。
  两人长在完全不同的环境,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却有两点完全相同,都是31岁英年早逝,一生追寻着精神自由。
  
  出身显贵的纳兰性德有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有一双看透官场名利的眼睛,希望不是人间富贵花,过淡泊的行诗日子。
  真正“不是人间富贵花”的黄家驹,在凡尘俗世辗转,希望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
  这样的理想无法寻觅,他们同样落寞。
  
  诗词和音乐有很多相通,一样追求音律的优雅,一样会慷慨激昂,也会伤春悲秋,清淡意境一样余香满口。
  热爱诗词音乐的人,多半有颗善感的心。
  所以精通骑射,身为一等侍卫的纳兰性德吟出格高韵远的婉约小词,一字一句,深入心髓,所以乐观如斯的家驹也难免在某个时刻感觉孤独,写出些或深或浅的寂寥淡愁,如清晨薄雾,若隐若现。
  
  
  91年演唱会唱《谁伴我闯荡》,家驹低头弹吉它,无法看到眼神,冷清的旋律流出,那么多人在,他是孤单的。
  93年香港不插电演出,家驹叫大家静下来,还是那把黑色木吉它在手里,由远渐近地飘出一段音乐,他脸上没有神情,可以用来形容的词是沉默。
  那是一段怎样的音乐?我曾经用钢琴演奏,但弹不出家驹随手拈来的寂天寞地,如在夜色沉沉的旷野,零散几颗星光,只有自己,可能是在怀念,可能是在漂泊。
  
  在《喜欢你》的MTV中,家驹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看着喜欢的人转身而去,那种眼神,我绝对不信能演出来,这样的神情在其他视频没再见过。
  
  那刻家驹想的是什么?当时的他如此年轻,满带稚气,眼眸有光芒,是泪吗?
  
  从没见过家驹的眼泪,仅在《莫欺少年穷》片中,每天只知拼命赚钱养家的他站在阳台边,夜色里响起《谁伴我闯荡》,当他为妹妹戴上帽子时,眼里有泪光。
  眼泪对他来说,要怎样才肯流出?我们永远不会知道。
  
  
  演唱时家驹一向较少动作,多是静静地站着,眼神常落在很远,不知看什么,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如洒满阳光,温暖真挚。
  家驹一直笑到最后,跌下去前几秒回头看的时候还在微笑,生命就这样定格了。
  在我心里,香港除了黄家驹,只有小龙女陈玉莲,郭靖黄日华笑出这种清澈。
  他们都不适合娱乐圈,所以黄家驹永远离开,陈玉莲隐居他乡,黄日华归于沉寂。
  
  初听《海阔天空》,我没能力理解里面的冷寂豪迈,扔在一边不听。那时读初中,我的身边充满鲜花,我对家驹也一无所知,到了能体会,有种苍凉刺入骨髓弥久弥深。
  大学时很少记得BEYOND,那时我很忧伤,什么都记不起。有天从电台听到张雨生车祸而逝,立刻想起家驹,他用冷却的心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而张雨生忧伤地唱着“我是一棵秋天的树”,他们都停留在31岁,年轻得让人心伤。
  
  
  好友曾非常疑惑我怎么会喜欢戴着耳环头发有时很长的黄家驹,她知道那离我喜欢的形象太远了。
  对我来说,一个人能让我欣赏的充分必要条件是有令我称道的品质。
  当我翻BEYOND的历史时,发觉在香港娱乐圈遇见黄家驹是奇迹,他创造的BEYOND也是奇迹。
  
  每个人的品质形成跟自身控制力,家庭社会环境有很大关联。
  家驹生长在香港六七十年代,那是一个民风较淳,很多人在艰难拼搏的时代,他的家境不富裕,但健全温暖,这都决定他的性格趋向。
  
  保持优良品性还需要很强的自控力,多少人在复杂的娱乐圈红了,赚了,变了,家驹还在淡定地微笑着,坚持着。
  他的夺目光彩和过人才华是很多人想拥有的,但他从来没有利用这些为自己换取个人利益或自大炫耀,甚至去淡化,把很多机会让给别人。
  
  看过一个片段,不知是什么演出,有不少出名的或不出名的明星,有名的都抱着歌迷送的花,家驹也不列外。
  当时他旁边是个不出名的歌星,两手空空很尴尬。家驹笑着和他不知在说什么,后来镜头一转,家驹手里的花到了那歌星手里。
  这个细节让我想起就感动,很多人持才傲物,对人指手画脚,谁愿退一步?
  
  家驹身上没有一点浮华,更没有很多明星高高在上的跋扈,他率领的BEYOND也很平民化,自然简朴。
  很多人说搞音乐的人带神经质,但家驹不是,他率性且冷静,处理问题理智,没有一丝浮躁。
  看当年录像,家驹用极其冷静平淡的态度和语气道出各种观点,无想象中盛气凌人的嚣张,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有时还带着孩子气的天真,没有狂妄,却有不可动摇的坚定。
  
  他的狂多出现在眼眸或现场演唱中,一个眼神,一份神情,一举手,狂放中往往还带着中国式的内敛。
  香港娱乐圈八十年代朝着感伤主义靡靡之音迅速发展,家驹称之为“男声女腔”。
  象林子祥那种中气充沛,唱功深厚,态度沉稳的典型男子气概再难以寻觅。气概不是狂叫几句摔把吉他就有的,那是发自内心和天性,如女子的婉约,是两性之间不能交换的。
  家驹的男儿气质很自然流露,那些扭扭捏捏,故作优雅高贵或者刻意疯狂激情的行为,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寻到。
  他有男儿的血性,也有男儿的柔情,正所谓侠骨柔情,是很打动人的。
  
  
  在看过的资料中,家驹流露出的柔情都集中在对朋友和对家强的呵护中。尤其是对家强,家驹的言谈,眼神,笑容里,布满的是近乎宠溺的爱护,甚至对家强恨铁不成钢的严厉呵斥中也隐藏着随时会软下来的情分。
  他常戏谑地说家强是保护动物,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把家强保护得严严实实,无忧无虑。
  我常常带了几分妒忌地想,怎么我就没那么好运,摊上这样的哥哥?真的是天下好兄长的典范。
  如PAUL所言,家驹还常暗中帮身边的朋友,但你当时是不会知道的,这一切都源自善待他人的真诚。
  
  
  家驹也是好儿子,一个人如果连双亲都无法善待,就不要期望会善待他人。
  家驹的双亲曾非常不赞同家驹玩音乐,这很正常,天下父母谁不希望子女生活安定?玩音乐在父辈眼里是类似不务正业。
  庆贺的是,家驹率领的BEYOND成为香港最健康积极,影响力最大的乐队,令父母感到欣慰,这也成了他们最大的骄傲。
  
  很多人知道《真的爱你》是家驹送给母亲的心意,但极少人知道《报答一生》是家驹向父亲的致敬。
  父母是家驹最敬爱的人,他中学毕业就开始工作,养活自己也承担着家庭一些支出,最大两项投资一是买吉他,二是和家强一起存钱为父母买了一套房,香港媒体称家驹为“孝顺仔”,那是名副其实的。
  
  家驹曾在采访中说:“最艰难时有亲戚说要懂事点,多为家为以后着想。红了后,很多亲戚说大个仔了,能养家了,其实他们不知道,我们挣的钱根本不多,很多事没办法做到。”
  而作为父母,最希望还是儿女安定,不是回报。有两个在娱乐圈打转,红极一时的儿子,家驹父母担心的也比其他父母多。两兄弟过日本发展,父母更担心,还亲自去探望,只是实在料不到那个地方会夺走儿子的生命。
  
  他们始终都没办法抑制悲痛亲自到灵堂,只有写着“痛失爱儿”的花圈满载伤痛,入埋黄土。
  家强说,家驹走后,父亲常常一个人坐着,家人都担心他患上老人痴呆。
  其实那个父母能真正承担住失去儿女的打击?何况还是如此出色的儿子。想起这些,就期望家驹重生,不为什么,只为了他的父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家驹这样的一个人,永远不让光环淹没自己的笑容,认真沉稳,质朴善良,这是我所欣赏的。
  看到这样的人,心会满带温暖。
  
  2003年11月15日,在广州看BEYOND演唱会,中场放生活片段时,家驹带着熟悉的笑容出现,专注地在录音间里唱歌弹吉他,在雪地打雪仗,恍如昨天。
  旁边很多人高喊家驹,我却喊不出,这个名字在心里停留多年,但从来不提,不喊。
  身后有几个大约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子,他们喊了一句“家驹,我们特地来捧你的场”。
  
  能让女孩子高叫的男子并不出奇,也非常多,但让男子也高叫的男子实在不多,一个已经离开十年的人,还在很多人心中顽固地立着。
  我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家驹是什么样,但我知道感动是一样的。
  
  屏幕上的家驹,穿着厚厚的大衣,抬起头笑了,笑容仍如孩子,眼睛开始模糊,那刻真的非常希望,这个人能奇迹般地出现眼前。
  
  BEYOND三子,不管多难过彷徨,时间会淡化,他们仍然有宝贵的生命,可以做想做的事情,看到日出日落,享受好吃的东西,延续各种故事。
  而家驹,还有着太多来不及实现的愿望,他不能再弹心爱的吉他,不能享受平常的阳光空气,和朋友笑谈。
  他永远只能在茫茫黑暗,眼睛无法睁开。
  
  在视频中看到家驹活蹦乱跳,总觉他还在人世,事实上他已经没有未来。
  生命,真的辜负不起,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抓紧一些事情,也许再没机会了。
  我把美好的祝福留给BEYOND三子,把心底的一个位置留给家驹,他象一盏灯,温暖着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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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十年青鸟音尘断
  十年一轮回,依然有人记得这个歌者:黄家驹。
  称他为歌者并不是最适合,家驹曾在采访中遇到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不当独立的歌手?
  他回答:对唱歌这种东西没感觉,只对乐器才有感觉。
  确实如此,在BEYOND未进歌坛前玩的是ART ROCK,那种尽情地用乐器把思绪发散的音乐,听听《脑部侵蚀》《大厦》就知道当年他们玩得如此沉醉自由。
  
  对唱歌没有感觉的黄家驹,却用他的声音唱入了一个个心灵,他是非常出色的创作人,也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歌者。
  如果你能听懂粤语,而且是在粤语环境长大,你才能完全听出家驹每一句歌唱里的彻底投入。
  家驹的吉他技术还有唱歌技巧没有任何人指点,全凭自己摸索出来。
  他用这样特别的唱腔如此自我地歌唱着,让人不管在多少声音中聆听都能一下子分辨出来。
  
  任何时候,家驹唱歌都是完全地投入,家强会为在不同地方演奏同样的歌曲闷到发脾气,而家驹比任何一个队友都要重复更多东西,但他却没有一次在表演中显示出烦躁,尽管他跟家强一样有着情绪化的性格,他就是静静地站着,始终如一认真地唱每一句。这份严谨的毅力绝非常人能行,我非常佩服。
  
  没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家驹唱歌最动人处是:完全投入歌曲所要表达的意境中。他能非常精确地通过改变语气和唱腔把每首歌所要流露的情感表达出来,或唱得低沉,狂野,激昂,豪迈,或唱得温柔,落寞,哀痛,寂寥。我唯一不能在他歌曲里感受到的是甜丝丝的味道。或许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味,又或许他想让这样的美妙在某个时空里,只和某个人分享。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永远不能知道了。
  
  每次看着家驹的手指在琴弦上飞快拨动,完全地忘我地歌唱,就深深感到他的认真专注。
  写音乐的人很需要天分和灵性,更需要勤奋。短短十来年时间,家驹从对音乐一窍不通的少年成为了高产质好的音乐人,他没进过正轨学院,没有人从旁指点,是那份坚韧和天分让他在短暂的有生之年做了不少别人难企及的事,如果不是英年早逝,他的光芒会更亮,走上颠峰。
  主流音乐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的牛刀小试,但一样做得出色,而更多才华没来得及表现就被区区三米距离断送了。
  
  家驹的梦想不是成为一个斗士,而是要带大家走入真实美妙丰富的音乐世界,一个祥和的境界。
  不少玩音乐的人自持清高,家驹却不是,他对生命不亢不卑,用平视而不是俯视的眼光看一切,他追求精神上的高度,那怕看起来很渺茫,却从不因此而背离世界,始终充满着积极和真挚。
  他会为了拓展音乐的广阔空间而不断转变,蜕变,去探索不同世界的本质。
  91年底,BEYOND计划去敦煌丝绸之路采风创作,由于工作太忙,加上后来要常飞日本,所以计划延后,直到家驹去世还没能达成愿望。若然去了,会有什么样的音乐回来?想起就令人好奇,也令人沮丧,因为没机会了。
  
  
  说起家驹,内地很多人想起的是励志,那些是是非非的争论把他非常出色的音乐才华淹没在一边。
  六七十年代欧美流行的各种前卫音乐对家驹的影响最大,偶像David Bowie的前卫音乐更是他一大爱好,所以他最喜欢的是ART ROCK,那种非常注重气氛渲染和刻画的音乐,这是他的方向。
  他也很喜欢西方古典音乐,卡门,圆舞曲等都能以自己的方式纯熟演绎。
  兴趣和思维的广泛让他挥洒自如地写出各种风格的音乐。
  
  家驹最喜欢木吉它,如同武器一般带着,随时弹出咋现的灵感,未发表的几百首作品,大半是用木吉它一柱一弦弹下来。古典吉他更是家驹的爱好,常穿插在歌曲或平时的SOLO中。有次队友们激情澎湃地完成各自SOLO后,他一笑说:我没有他们那么强劲,我喜欢文静些的。便拿着那把黑色木吉他,弹出一段西方古典味的音乐。
  这种性情上的沉静把家驹年轻的放肆和躁动化解于无形之中,他有年轻的不羁,更有理性的沉着。
  
  关于家驹的性情和情绪,只要认真聆听过他每一首歌,理想,奋斗,坚持,孤独,豁达,乐观……这些都能轻易地找出来。
  家驹,一个意志非常坚强的人,不管生存,还是面对死亡,我们和他身边的朋友一一见证了。
  世荣说,家驹昏迷前意识到自己可能难逃一劫,但他依然坚持和死神搏斗了六天。
  太坚强了,世荣感叹。
  
  而我想用家驹作曲写词的四首歌把有如此顽强性格和灿烂笑容后的另一个家驹找出来。
  
  《追忆》,这首有17年历史,来自《亚拉伯跳舞女郎》专辑的歌估计很多人不曾听过。如果你听过,你听出的是什么?我听出了两个字:绝望。
  从来不会有人认为这样的情绪会弥漫在家驹的周围,但这首《追忆》却是个例外,而且是唯一的例外。
  
  家驹在吟唱《再见理想》《午夜怨曲》《无尽空虚》此类冷清失意的歌时,依然流露一种路其漫漫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固执,但在《追忆》里,除了绝望,我听不到其他。贯彻整首歌的BASS,
  低沉缓慢,吉他声零碎隐约,家驹的声音很漠然。他在89年苹果演唱会上唱这首歌,比录音版本唱得更为绝望,甚至有几分颓废,让我突然疑惑,我是否把他想象得太坚强了?
  
  看家驹写的歌词:漆黑空间可否给我点光 冰一般的手不知方向 画着孤独寂寞 怕看镜我倦容
  那破碎蕴藏眼内 追忆失去的心 眼光是绝望 就象冰封的了 追忆失去的心 强忍住落泪 但愿跟它飞去
  手中烟圈仿佛打破忧郁 轻轻地飘出辗转欢笑 画着孤独寂寞 冷雨似在轻抚我 过去那美梦已逝
  
  家驹到底在追忆什么会如此的绝望?爱情?梦想?又或者是偶尔的茫然失措?这些似乎都在歌词里寻觅到。
  中国人自古便把对抱负和情感的追寻浑然一体,诗经里那宛在水中央的佳人可以是你心中女神,也可以是你心中理想,屈原也把人生追求比作对“香草美人”的求索。
  而家驹在追忆着失去的心,这颗心可以是他的心,也可以是别人的心。
  
  《追忆》写在1987年,家驹刚刚率领BEYOND进军歌坛一年,受着各种非难的煎熬,也刚和女友分手不久。
  那段时期对他来说,可能真的一无所有,不管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或许这样的绝望一直伴随着家驹,但他绝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因为他是领队,是主心力,是一切奋斗目标的指向处,若然他时刻在绝望,他的兄弟们会何等的惶恐?
  所以家驹只有顽强,绝望在心里,坚持在手中,他会绝望,却断然不会被绝望左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绝望后会有一些意乱情迷:
  黑暗处 埋藏着没法解开忧郁的问号 孤独地 双眼里 沉迷在舞影粉饰灯光的梦幻 心荡漾
  仿佛心底中的温暖 完全离别我 空虚中的心底仿似 如同狼在叫
  
  赤红热血 双眼里 似冰又似火 掩饰我寂寞 有谁令我 呼喊里 再不会痛楚 与泪痕永别
  酒醉了 迷糊乱与初相识的如倚伴着 冲动地 拥抱里 犹如堕进那魔一般的火焰上 心混乱
  
  这首出自88年专辑《现代舞台》的《赤红热血》是很奇怪的歌,更是我极其喜欢的歌。
  它的奇怪在于歌词意乱情迷,但是旋律,还有家驹的演唱却是赤红热血般的滚烫,有股狼一般的野性。
  里面极富节奏感的飞扬鼓声能够把男子的热血煮沸,至于女子,不会那么容易就热血沸腾,男女有别呀。
  就象我,往往听着只是去想象和感受家驹的热血,自己可能依然气定神闲地写着程序。
  
  《赤红热血》的意乱情迷和《追忆》里的绝望,在家驹以后发表的作品里再难见到。这样的情绪已在家驹的沉静和顽强中退到了心底角落,尽管兜兜转转的过程中,难免还会失意,最后唱出了《海阔天空》的冷寂,但家驹的强硬个性却越发放射光芒,铁一般地屹立着。
  
  他这种意志和鼓动人心的力量可以用《冲上云霄》概括:
  我劝你 无谓愤世收起不理不问 成败也要试 其实有错应该一再去改
  世界在转动 同渡困境互勉励 世界若冷酷 全赖信心共上路 冲上云霄
  
  多少的神采飞扬,年少气盛,固执已见,全溶在一句冲上云霄,家驹的一生是这样走过的,绝不低头,绝不自弃。
  《冲上云霄》是家驹和家强两兄弟一起唱的发表作品,也应该是家驹让家强尝试演唱的前奏。
  因为在此歌之后便是家强首次试声的《冷雨夜》。
  
  家驹的手足情深是令人最感动的地方,让人看到他想起这些的时候,不再只是心如钢铁,还有一份绕指柔。
  而家驹个性中最让我欣赏的是那份刚正男儿血性。
  
  从遥远的《永远等待》《巨人》《谁是勇敢》一直唱到生命结束前的《我是愤怒》《狂人山庄》,这些铿锵有力的歌是家驹个性上的张狂,他沉静若处子,动起来如脱兔。
  
  很多人应该深刻记得91年生命接触中唱《金属狂人》的家驹,强盛狂放的生命力在他仰天长啸般的高唱中绽放,这种狂野并不是放肆暴戾和竭斯底里,而是一种坦坦荡荡的慷慨激昂。我一直觉得家驹象从中国侠义世界里走出的一位大侠,把英雄气概,侠客精神真实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他拥有的是浩气长存的豪情,而不是会灰飞湮灭的激情。
  
  
  《狂人山庄》是最能完美表现家驹刚正男儿本色的代表:
  谁在这刻梦见未来 狂乱发丝在舞动 谁在仰天独我自吼 长夜盖天疯飞颠峰 沉睡了千年 是幻象
  神与恶魔始于一体 冷血夜鬼在叫吼 龙共猛虎独处山庄 混乱破天伐地飞灰 此度去西游 没受罪
  仇恨要与过去对战 悲哀的今天
  无惧隔世种满的恩怨 愚昧智慧再次呼风雨 残红挂上血染的悲壮 灵肉战胜空虚的深渊
  雷电碰击划破真理 有意欲追逐愤怒 乘浪瞬息尽化沧海 残卧老翁道破天机 无谓里呻吟 是问号
  
  对中国古典文学的爱好令家驹一挥笔留下了这首曲词唱完美结合,中国主义色彩极浓的杰作。
  他如仗剑天下的剑客,追寻着他的英雄主义世界。
  
  有朋友说,这是黄家驹写的词吗?不可思议。
  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在香港年轻一辈中能写出这种东方意境力度的人寥寥无几。
  在西方文化中长大的家驹却满带中国传统色彩,这也是一个惊奇。
  
  如果能看他现场唱这首歌,会是如何的激动人心。这是一个永远无法修补的遗憾了,家驹来不及给我们演绎一次就撒手西游了。
  
  家驹是一个你不了解前可能不以为然,但了解后无法舍弃,难以抗拒吸引的强者,让你感动,并且肃然起敬,让你痛惜,却绝对不会哀怨。
  并不完美的他完美地演绎了不甘心这么快就走完的短暂人生,徒留下了太多饮恨,悲怆,但他顽强的目光却炯炯有神,象盏摆在路途中的明灯,给黑夜里摸索的人们一点光,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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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世与出世
  音乐在香港只是为明星作包装的漂亮外衣,那里的音乐人多是为歌星作奠基,大家欣赏着明星光华时,很少知道背后这些人。
  八十年代这种情况刚进入发展阶段,对很多明星来说,唱歌只是让人认识自己的手段,享受掌声和鲜花。
  歌迷对他而不是对音乐的欢呼是他们需要和满意的,至于音乐是什么,并不重要。
  
  对真正喜欢音乐的人来说,音乐是和这个世界沟通的方式,如果别人只对他欢呼而不是对音乐欢呼,就象一个作家把文章发表给人欣赏,人们只赞叹他的字多漂亮,而对表达的内容毫无关注一样。
  家驹面对尖叫的歌迷说过两句话,一句是“不要老叫我们名字,说我们靓仔,多听音乐”,第二句是“大家彼此尊重一下对方,我希望你们听歌的时候,或我说话的时候,不要跟我斗谁的声音大。”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创作得到共鸣和尊重,家驹是一个创作者,他希望人们以尊重歌星的心态去尊重音乐创作人,也希望能自由创作音乐。80年代兴起乐队潮时,家驹说这是一场对香港歌坛的革命,只可惜一切很快烟消云散。
  香港的音乐创作人实在少得可怜,为了各种利益,唱片公司实行拿来主义,把欧美日本台湾的歌曲借来包装明星。
  这种造星手法家驹生前多次表示不满,他无力改变,但他成功地影响了歌迷。
  
  他总是很耐心地教歌迷去欣赏乐器和音乐的美妙,包括教歌迷怎么走人生道路。他不要求歌迷懂太多高深专业知识,最基本要求就是你能听懂创作者的意向和情绪。
  很多歌迷在他的引导影响下学起乐器,学起创作,懂得了音乐的基本意义,曾经狂热反叛的歌迷也渐渐变得定性,学会静静聆听,或随着情绪应和,而不是乱叫了。
  
  当BEYOND在两张唱片发行惨淡收场转变了自己的风格后,被冠上了背弃理想,摇摆叛徒的名号,受到攻击,一支另类音乐佼佼者的乐队就这样仓皇地抹上主流色彩,开始了漫长的求索。
  很多人都是理想主义者,包括我,常会有这样的念头: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这个世界实在有太多人为或客观存在的规则没办法靠个人力量冲破,也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理智的人经过思虑会懂得怎么去创造条件达到目的,把看似不利的条件变为对自己有利,这也是我多年来从生活和工作上得来的感悟。
  家驹说:我们必须生存下去才有机会做其他事,我希望以最快速度达到这个目的,让BEYOND有可以生存的环境,我玩另类能玩好,玩流行一样玩得好。
  
  流行音乐也不是随便能玩出成就,触动不了人的作品,不管你花多大力气宣传,只会沉寂或昙花一现。
  BEYOND冲出了自己的道路,靠的便是作品的质量,今天仍然有很多人记得他们十几二十年前的作品,这就是价值。
  家驹绝对是音乐高手,不管另类还是主流都能创出不同味道的乐章,他在流行元素中注入技术性,有些没能放在唱片里的东西还可以在现场演出表达,所以他们很多歌的现场版本和录音版本是不同的,听起来又是另外味道,而且他们现场表演能力犹为出色,台风稳健。
  
  BEYOND确实成功开辟了自己的天地,对香港歌坛的贡献很大,既拓阔了歌曲题材和风格,健康形象也一举把港人对乐队的歧视偏见消除,提高了乐队地位,更陪伴激励了很多人的成长。
  曾经攻击的人最后默认了BEYOND为此付出的艰辛和所取得的成就。
  
  
  不少人随着变改常会忘记自己最初出发点,但家驹始终把持着,尽管有如此多的挫折,甚至为此失去生命。
  不管自己演出还是和别人一起演出,家驹从来不抢风头。除了早期较拘谨不自然,台风一直非常沉稳。
  在他生命里,不管红还是不红,对音乐理想始终执着,对朋友始终热诚。
  
  通利琴行是家驹早年常去练吉他的地方,那里的老板是当年鼓励家驹参加香港吉他大赛的人,就是在那个大赛,BEYOND开始展现才华。无论什么变迁,只要有BEYOND出现必然有通利琴行的赞助,一直到今天,从无变改。
  名利很容易改变人,二十年如一日的合作,确实难得。
  
  
  当家驹在香港的郁闷气氛里越感失望时,他又选择了另一次蜕变:移师日本。
  去日本不是一时之气,BEYOND希望借此挣脱一些束缚。家驹说:我们要走了,决定就不会后悔,一定走下去。
  日本也不是乐土,虽然创作上有了自由,却还是要做些深感疲倦的事,音乐上的矛盾争到激烈时,双方会拍着桌子互骂。
  但我坚信BEYOND会找到自己的位置,甚至可能寻求再次的蜕变,只可惜,这是一个永远看不到的结局。
  
  一直都不曾想过BEYOND商业化或是否ROCK的问题,因为这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加入唱片公司肯定有商业上的要求,BEYOND的商业性质是必须为公司创造利润,也依靠这来作为各种开支的来源。
  理想和生存属于同一事情是比较困惑的,能有足够经济条件,无须考虑任何就实现理想的人,世上没几个。
  BEYOND在生活上收入上有比较好质量是后十年,甚至拥有了自己的录音室,都全靠前十年打下基础。
  他们大量时间花费在创作音乐上,不可能得到足够经济支持梦想,但得到了深厚广泛的支持基础,从而步步走近理想。
  
  91年罗大佑已经有条件在香港弄自己的音乐工厂,BEYOND才站稳不久。
  92年香港歌坛发生很大变化,老一辈歌手纷纷退出舞台,全面进入造星工业。
  那时BEYOND已在日本漂泊,与香港歌坛联系淡薄,回去也是自顾搞音乐会或发唱片。
  
  香港只有娱乐圈的话是家驹去世前不久接受采访时说的,香港的环境令他越觉狭窄,甚至绝望。
  如果家驹没有意外,香港歌坛不可能对这句话有反应,所谓纪念,纯属是故作姿态。
  永远纪念家驹的只有衷心欣赏他的人,绝对不会是娱乐圈。这些身后哀荣对家驹来说,也是毫无意义的。
  
  很多人所争论的ROCK只属于金属一种,BEYOND一贯不以此为主,也踏足了主流音乐,就无谓再争了。
  ROCK不ROCK其实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重要在于为什么你说不ROCK的音乐打动这么多人?为什么会打动?
  你可以说不喜欢,没有被打动,这肯定有,但很多人被打动,那也是事实。
  对很多人来说有感触已经够了,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BEYOND从音乐中把真实情绪透露出去的特征,就是他们能在音乐世界里占到一席之地的原因。
  不管什么音乐,打动人心是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作用。
  BEYOND达到的高度,表现在作品的质量上,也表现在精神的影响上,这就是他们的重要价值。
  北京演唱会后,记不起是那天,无意中看到中央台新闻频道《社会记录》栏目为BEYOND做了期专题。
  成为一种社会记录的乐队,需要很大影响力,BEYOND到了这样的高度。
  家驹让BEYOND成就这样的辉煌,是应被永远记住的一个人,不管音乐上还是为人上。
  
  看过那么多资料,我的第一直觉是家驹实在过于劳累。BEYOND出唱片的间隔一般是6个月到9个月,除了一些填词,其他都是自己包办。作为最主要的创作者和领队,家驹除了写曲词编曲弹吉他外还要处理各种繁杂事务,也处处照顾着其他成员。家强可以发脾气,在表演前把贝斯扔下一走了之,PAUL可以只埋头弹吉他不用多理其他事,家驹却不能,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乐队,所有矛头都指着他,包括攻击。
  
  他可以对队友发发脾气,说句“我们那么辛苦,却连一个香港小姐都不如”之类的话,但处理问题时,他需要绝对的理智和深远思考,要努力争取有利的环境,要平衡各方面的利益,更要保持自己的原则意念。正因为家驹入世和出世的把持,BEYOND才在摇晃中越走越稳,而他自己却实在太累了,精神时刻处在紧张中,据他说,一睡不着觉就
  爬起来打坐定心神。
  家驹改变不了巨大商业机制造成香港音乐贫瘠的现实,却在精神上达到了这个目的。
  每次听起“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便对黄家驹这个名字充满痛惜和敬意。
  
  过日本后家驹要不停地奔波各地,要思索乐队的未来,工作和精神的压力让他很多时候满脸倦色。
  在93年马来西亚不插电演出,家驹脸色憔悴,笑容却依然那么灿烂。
  家驹是乐队里最劳累生病最多那个,他似乎在跟生命斗快,要赶在结束前尽量把事情做好,只是终究斗不过,留下太多遗憾。
  BEYOND走到今天的局面绝非偶然,多少彷徨挣扎甚至致命打击,剩下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
  
  BEYOND究竟是一支什么乐队?若是你喜欢,大可在前面加上列如摇滚,流行,甚至伟大之类的定语。但对我来说,所选的定语只有两个:喜悦和悲壮。
  前十年的BEYOND是带着喜悦的团体,当年的他们朝气蓬勃,积极乐观,可爱简单,记者形容他们每逢一起出现,都是嘻嘻哈哈,笑声不断,其乐融融。
  但是旁观的我们看见他们微笑,又何曾看见背面太多的莹莹泪水和曾经沮丧的颓废?
  
  曾经有人问过BEYOND最难堪的事是什么,回答是跟草蜢一起在某个节目里扮演七个天使。
  这些纯粹卖笑之类的表演,BEYOND遇过不少。在香港娱乐圈,几乎没有人能逃过此劫,就算现在已经到了很高地位的巨星们,受过的屈辱不会比其他人少,香港娱乐圈就是一个被几个人操纵着的名利工具而已。
  
  这些一路奋斗过来的辛酸旧事,冷嘲热讽,我们很难从BEYOND身上感受到,因为他们对此轻描淡写,一笑而过,更重要的是他们非常懂得苦中作乐,在各种沉闷的演出间隙一起打闹搞笑,尤其是家驹,他是经常搞下气氛,鬼马鬼怪的主要人物,永远洋溢着一种灿烂的乐观。
  
  这个十年,人们看到是一支喜悦的乐队,不管多少风刀霜剑严相逼,四个男子始终爽朗笑着。
  纵然很清楚知道在笑容背后,有很多外人永远不能知道的委屈,也有着失望和落魄,但看见他们让我感觉到的就是热情,欢乐,积极,绝对看不到任何沮丧。
  
  如果没有家驹的意外,BEYOND是对生命充满喜悦,无怨无悔的乐队。但是,象三子所唱“不偏不激不反,然而无力救你”,谁也救不回家驹。
  这场意外变故,让BEYOND从喜悦一下子走到了悲壮,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家驹的离世令BEYOND处境产生很大变化,唱片公司开始给他们自由的创作空间和更高身价。
  这种变化只有一个解释,带上悲剧色彩的BEYOND能为公司带来更好的声誉和利润,这是残酷的理由和现实,也是他们后十年能有较好生活质量的客观原因之一。
  而家驹,一生为生存和理想奔波着,没机会享受到休闲和富裕。
  
  无法从家驹意外走出的BEYOND曾经面临着解散的危机,沉在悲伤里过了半年,却是最天真,最脆弱的家强说:
  我们再开始吧。
  而家强能站起来的理由是:我总觉得一定要在,Beyond的名字在,他就在。他经常说我贪玩,叫我努力工作。
  以后希望让他感到我是一个有用的人,我不指望得到些什么,只是想告诉他,我会是一个有用的人,我不想做个废物。
  
  不管活着还是离去,家驹都是家强的精神支柱,有家驹在,家强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他自己也说前十年就是迷迷糊糊地走过,但后十年他再无条件这样没有忧愁烦恼。
  经历了重大事件,人或多或少会比以前不同,世荣倒没什么大变,家强变得有点乖张,PAUL放肆地发散戾气,他们的心态变了很多。
  如果家驹还在一切都会不同,如世荣所言,家驹是天生的领袖,他一站在台上就能让人感到踏实,很压得住阵脚。
  
  
  有时想想忍不住一声叹息,有段多年前的歌词竟如此巧合地写出我的心境:
  眼前不是我熟悉的双眼,陌生的感觉一点点,但是他的故事我怀念,回头有一群朴素的少年,轻轻松松地走远,
  不知道那一天才能相见。
  非常怀念那四个开朗质朴的少年,简单纯粹的事情总是最令人记得,却也最容易失去。
  
  因为家驹而充满悲壮的BEYOND在后十年走得如此地不易,丧失了主心骨后依然立着,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这份勇气非常巨大,有些人可能不以为然,但当真遇过类似的事,我相信很多人绝对不能够正视。
  
  家驹去世后,刘卓辉的词也从大气深沉变得愤世,比如他填的《罪》,三子则处在宣泄的混乱状态,带着强烈的重型节奏和戾气,后来才慢慢注重音乐上的实验,趋向平和。
  
  
  很多人没听过BEYOND三子的作品,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我读高中时,BEYOND97年前的音乐影象店都有卖。
  在我那堆旧录音带里就有三子的《大时代》,其实这是粤语专辑《请将手放开》,盗版商改头换面给翻过来。
  那时三子国语版的作品较多流入,象活得精彩(活着便精彩),一相情愿(叹息)等是我最先听到的版本。
  而最终广泛流传的只有四人时代的作品,尤其是91年生命接触演唱会里的一些歌,每个卡拉OK场所都能见到。
  对我来说四人时代也是最钟爱的,这个时期的歌带着我喜欢的两种特征:率性的质朴,男儿的血性。
  这是家驹身上明显的特点。
  
  
  
  不少人不喜欢三子的作品,所以常有四人三子之争,其实没什么好争的,人总有不同偏好,而且四人时代对很多人来说是特殊的记忆,偏爱难免。以前我用沈从文一句话来概括这样的情绪: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但是即使不喜欢也不要恶言相向,因为不喜欢并不代表不好。
  三子的作品我全部听过,与以前最不同的是加进了大量电子音乐,不知道是否与刘志远也参与编曲有关,他离开BEYOND后便转向电子音乐。
  这种音乐很华丽精致,三子不少作品趋向此,与以前的质朴截然不同,也缺少了家驹的沉稳,我想这是很多人不喜欢一个原因。
  
  其实三子前期作品还留着以前痕迹,比如〈叹息〉的编曲手法和〈情人〉是相同的,纯音乐〈旧历〉的演奏和曲调参照早期的ART ROCK作品〈脑部侵蚀〉〈Dead Romance〉,现场版〈醒你〉中,BASS和鼓的结合和87年超越阿拉伯演唱会部分开场曲如出一辙等等。到了后期主要是探索各种风格,但太注重形式,方向摇摆不定且模糊。
  
  
  在我个人来说,非常不喜欢电子音乐,这种从冷冰冰机器里制作出来的东西,就算没有音乐知识的人也很容易用电脑制造出来,永远及不上用手指在乐器上一点点拨出来的音符,而且我极讨厌电子音乐那种机械味和华丽。
  后十年BEYOND的电子风格我并不喜欢,但也喜欢不少作品。强烈的《打不死》,凄婉的《叹息》,另类的《雾》,哀伤与怀念的《祝你愉快》《遥远的Paradise》,清新的《牺牲》,怪怪的《某钱真系好》等,值得一听。
  
  象《困兽斗》这种纯熟模仿的歌可以宣泄一下,但对BEYOND本身的音乐探索没什么意义。
  以前PAUL的作品如〈爆裂都市〉〈係要听ROCK N‘ ROLL〉等,还有家驹的HARD ROCK作品比《困兽斗》好多了。
  而我最欣赏PAUL的作品是〈香港晚安〉,曲好词好。
  
  PAUL现在很需要改进唱功,以前唱歌有种金属穿透性,沉着自然。家驹离开后,他的声音就变化不定,很刻意低沉和放肆,也容易走音,有人说嘶哑才好,但忽视了自然这个基本条件,是打动不了人的。
  不说其他,对比一下家驹,家强和PAUL三个不同版本的〈我是愤怒〉就知道高低了。在演出中,不管唱腔还是动作感情,自然都是最重要的,PAUL太刻意了。
  
  经历了这么多悲欢离合,人到中年,年轻的躁动也应该被稳重代替了。
  希望BEYOND一生平安,能如唱的那样“世界怎变,我答应你那一点不会变”,无论去到多远,都铭记起点。

4,年少回忆
  十多年前的事,很多记得的只有片段。那时港台的偶像歌手,青春组合轰炸着耳朵,简直是耳不遐接。
  有次听了《灰色轨迹》,被深深触动了,开始注意BEYOND。
  当时晚自习前有20分钟用来唱歌,老师对此很有顾忌,最怕我们唱情歌,《真的爱你》风靡时,老师一见这四个字,脸色发白,说不要唱这种歌曲,后来解释是送给母亲的歌才通过。
  
  那时BEYOND在我心里除了歌外基本没什么印象,而在高中岁月,BEYOND的歌声陪伴了我三年。
  高中生活是我最辛苦,也是最怀念的时光。那段日子实在太苦了,竞争激烈,压力之大难以说清。
  每天早上五点急急从家奔到教室,晚上早早赶来自修苦学是我全部的生活,没有娱乐,没有轻松。
  校长每逢星期一都进行全校训话,所说的归纳只有一句:除了高考,任何事情与我们无关。
  
  这样的环境令人一下子意味到人生很多东西,关于生存,关于竞争,关于未来,关于理想。
  不知道现在的学生是否还有我们当年那般苦,虽然教育制度并不完善,但深感那种苦对人生是非常有意义的。
  那时遇到BEYOND,多少迷惘,失落,激励在他们的歌里一一渲染,让我多年后想起他们就想起青春和追寻。
  
  回想BEYOND93年开始在内地掀起热潮的情形,有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
  家驹没去世前,BEYOND在内地不是很多人知道,家驹的去世是催化剂,加速了我们与BEYOND的反应。
  自从80年代港台音乐涌入内地后,很多歌星的当红在两岸三地是同步的,但BEYOND却不是这样,他们在香港最红时期是89年到91年,那时很多歌星组合在内地大受欢迎,却极少人注意这支乐队。
  
  历史原因概括来说,是因为经历了各方面大动荡的内地人们精神上已处于疲倦状态,个人情绪需要无限放大。
  BEYOND由于自身经历,他们的歌多透着困境中的挣扎和乐观,但这样的情绪对正处在身心疲倦的内地人来说,太沉重了,那时音像公司的重点也在于形象包装完美的偶像,BEYOND的形象和歌曲不合,因而很少出现市面。
  
  家驹的去世令内地音像公司开始引进,不是因为要介绍这样的音乐,而是因为一种效应,这是造成BEYOND歌曲流行的第一个客观条件。商家的引进和BEYOND作品的感染力,是得到广泛支持的两个原因,缺一不可。
  当年BEYOND的录音带真是遍地开花,音像店整天放他们的歌,经历过的人对此都会有很深刻印象。
  
  也因为这样很多人才有机会接触BEYOND的作品,每个处于年少时期的人都需要些心灵上的安慰或鼓励,当时年轻的我们处在一个信仰失落,传统不断被摧毁,观念每天改变的时空,BEYOND恰好在那时进入了我们的世界。
  
  为什么会是BEYOND?为什么同一年去世的陈百强,他的歌却不能有这样强烈影响?为什么其他很多歌手也不能?
  为什么想起BEYOND,很多人会感动甚至落泪?
  我想每个人会有自己不同的答案,相同的是BEYOND的歌不只是听觉上的打动,也是心灵上的打动。
  
  高中最喜欢《光辉岁月》,喜欢那句“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喜欢里面轻快的口哨,喜欢那优美广阔的旋律。我和同桌常在课间休息哼这首歌来驱散压力和郁闷,希望迎接属于自己的光辉岁月。
  这些与我们心情吻合的歌词给过我们很多激励,全班人一起高唱了无数次,现在想起还很怀念。
  
  但现在每看到有人说这歌如何不摇不滚的时候,纯粹的心情就这样被伤害了。
  家驹写《光辉岁月》卖多少钱,我不知道,在香港这样势利的地方写这样的歌卖钱的话是奇迹,如果家驹能创造这个奇迹实在太幸运了。每次看他随着这段旋律在舞台打转,仰起头舒畅地笑的镜头,我便会感动,他就这样沉在自己的音乐空间,而我沉在我的青春记忆里。
  《光辉岁月》于我而言有太特殊的意义,我不知道多少人有我这样的心情和经历,但对我来说,这是一生铭记的。
  
  高考后朋友们几乎都上了重点大学分数线,而我因为化学考不好落在之后,对我来说,不上重点等于丧失了一切。
  知道分数是晚上,一个人在学校偏僻的一处石梯想了很久,难道光辉岁月就这样从手指里滑走了?
  当一群朋友找到我的时候,他们的神情让我觉得他们以为我会做什么傻事。虽然打击挺大,但我还不至于想死吧?
  只是忍不住在好友的拥抱里痛快哭了一场。
  
  往后很多朋友陪我,五五教我弹吉他,就弹一首《谁伴我闯荡》。
  最终走出打击还是靠自己,走在并不是自己梦想中著名学府的大学,经历了更多变迁,变得从容冷静。
  好友烨在信里用《谁伴我闯荡》的一句话勉励我:期望暴雨飘去,你会冲破命运困锁。
  这张纸至今还完整地在我日记本里收藏着。
  命运是冲破了,走出自我捆绑,天空确实比想象中更美丽,也能过得很好。
  
  上大学后由于忙碌和心境原因,很少自觉记起曾经感动的BEYOND,但只要别人一提,心底蕴藏的情绪很容易被挑起,有些人有些事,你可能不是时刻记着,但在心里已留下永恒的烙印。
  偶尔在街头听到BEYOND的歌声,依然会思绪万千,我相信简单纯粹的人都会喜欢他们流露的那种人生基本情怀。
  两年前应邀参加一个高中毕业晚会,那是高中母校低了我五届的师弟师妹,他们唱卡拉OK也唱了很多BEYOND的歌,一如我们当年。
  
  我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唱这些对很多人来说已经是古老的歌,有些音乐是可以长久存在记忆和流传中的。
  曾经以为BEYOND只是在我的岁月里留下深痕迹,后来才知道在很多地方很多人的岁月里也高唱过。
  曾在一个诗词论坛里,众人聊起喜欢的书,喜欢的歌之类话题时,十个有九个提了BEYOND。
  去年六月,猫扑有人无意中提起BEYOND,跟贴之多创了最高记录,我花了很长时间,把每个人的文字都读下来,等于读着自己的岁月,这个帖赚了我的眼泪。眼泪,有时不只是怀念和感伤, 还有向往和快乐。
  
  在广州看演唱会时发短信给烨,他说:你依旧保持着那份纯粹,而我已经在岁月中掉失了。
  人事变迁,谁能预料?我也想不到十年后会和BEYOND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唱起熟悉的歌。
  已经读完研究生,还在孤身漂泊的烨,我隔着遥远的空间也能感觉他一直在心的孤独。
  而五五,在将近的日子会成为新郎,他的默默眼神,还有那首《谁伴我闯荡》,就这样停在记忆里。
  他曾经问过我,我的记忆中有过他吗?我没有答,有些记忆不想说出,也不能说出。
  
  这么多年,我们当中很多人成功了,也准备成家了,也许还改变了,但我们聚在一起的时候,笑容依旧,人也依旧。
  几年前在港剧《创世纪》里听到叶佩雯饰演的角色的一句话:“还记得当年你陪我排队买BEYOND演唱会门票的事吗?”
  那瞬间心头象有电流通过,我们和他们都在年少时有过同样记忆,多么难得。
  以后的岁月,有些东西我们会极少提起,但有些音乐,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感觉,是永远的,我相信永恒,就象这些记忆,只有我消失它才会消失,永久不变。


  
5,谁伴我闯荡
  爱情,与人一生纠缠,但家驹几乎不提。
  十几年前的香港还没有狗仔队这种恐怖组织,但八卦也少不了,你不说,我自己写,大有文章可作。
  其实不管有名或没名,爱情的分分合合,跟任何人一样。对名人明星,有些人好奇也正常。
  但媒体关注的不是爱情,而是情欲和是非,谁跟谁一起或分开,那是他们的生活,与我们没任何关系,值得这么大炒热炒吗?把爱情当儿戏,令人生厌。
  
  家驹生前被传来往的人只有一个林楚麒(当年二三线演员,曾在《我本善良》里演配角)。
  家驹回应说,林楚麒属于较熟但少联系的朋友,并表示不找娱乐圈的人为女友,也不找歌迷,因为他喜欢圈外简单的普通人。
  他说林楚麒不是普通人,而且他喜欢专一的爱情,进歌坛后实在太忙根本无暇顾及,要留待以后再说。
  后来在家驹的葬礼上,林楚麒头戴白花,一副未亡人(指妻子或女友)的模样,早被淡忘的她重新引起媒体注意,称之为身份尴尬的人。看当时报道,林楚麒在灵堂情绪激动,说话多多,还走到窗前要跳下(被工作人员拦住)。
  
  
  家驹的家人对林楚麒却非常冷淡,希望她不要接近家驹灵柩。当她坐到亲属坐的位置时还被家驹的姐姐请离开,而家驹的一些好友都坐那里(世荣PAUL还在家属的行列里)。
  记者问原因,得到回答是,林楚麒只是家驹的普通朋友,不应坐那里,而且家驹姐夫明确表示,请她不要参加出殡。
  林楚麒确实没有去,表示因母亲说不吉利,所以不去。
  
  这些只能让我感叹,一个有心机的可怜女人。就算她以前可能真的曾对家驹有过一往情深,也逃不了生死两茫茫的凄凉,确实可怜。
  但真心的人绝不会象林楚麒那样举止没分寸,还演戏般地在媒体前滔滔不绝地说话,一个人若是伤心到了极点,是什么也说不出的。
  
  家驹去世后,有好事的记者提了家驹后期的助理RITA(好象是这个名字,记不清楚了)被歌迷传常去家驹住所,不知私事还是公事,猜测她是否为家驹的女友,此新闻只提了一下就草草收场,没有下文。
  家驹是幸运的,生前和娱乐圈一直没太深入关系,去日本发展后,BEYOND等于退出香港媒体的版面,很少消息。
  香港媒体一直最关注的还是家驹的音乐和言论,绯闻几乎与他没牵连,身后更没什么财产,只留下很多吉他和大量未发表的DEMO,所以没有遗产纠纷等问题被炒,情感也只能翻翻旧闻,可谓幸运。
  
  
  我们永远不能看到家驹未来的爱情,家驹对过去的爱情却有愧疚。不知为什么,一直觉得家驹和他的前女友有种欲断难断的情分,在他茫然的瞬间还会想起,叹息一声“我不知道拥抱你已是谁”。
  《喜欢你》和《无泪的遗憾》是他的歉疚和怀念,“满带理想的我曾经多冲动”,“以往为了自我挣扎从不知她的痛苦”,“终于别离以后在你消失在人海 却总想到你哭与笑的一切”,当“梦想渐近,疲倦里只感到鼓噪 但竟是我,忘掉你不可再填补”。
  
  BEYOND的记录片〈劲BAND四斗士〉里有这个故事的简述。
  里面的家驹女友温柔可爱,常跟家驹去二楼后座。
  那天,家驹在公园里等女友。女友来了,还帮他买了张唱片,里面夹着朋友的结婚请贴(暗示家驹希望结婚)。
  家驹一阵无言,解释签约出唱片的事后说:“音乐是我的第二生命,以后我更多时间要去夹BAND,可能没时间陪你了。
  将来不知道会怎样,我不想拖累你。”
  女友却说:“家驹,我知道你喜欢音乐,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会等你的,我真的会等你。”
  
  家驹前女友在片后接受采访说:“认识家驹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他已经很喜欢音乐,所以每次我们上街,他最喜欢就是去唱片店,琴行这样的地方,常跟朋友夹BAND扔下我不理,很多时候我们因为这些问题吵架。说真的他这个人很好,那次分手是不想连累我。现在看到他们终于有点成就,我也替他们开心。”
  在家驹的灵堂里,这位可怜的女子哭如泪人,除了叹息,我也实在不知道应该表示什么了。
  
  但凡世间每个女子都向往美满爱情,稳定家庭,而对处在梦想寻找中的年轻男子来说,爱情绝对不是第一。
  于家驹而言更是如此,前途毫不明朗,甚至潦倒,对希望过稳定家庭生活的女友无法有任何承诺,没怨恨之前分离,
  是种完美吧,所以他们一直是朋友。
  
  在翻唱林振强填词的马来西亚民歌《吉他低泣时》,家驹的声音有种刻骨伤痛,不知是否有感触才如此。
  而家驹为自己爱情所写的几首歌,更容易体味到他隐痛的柔情,只是他怀念爱情,却绝对不沉迷爱情。
  家驹对爱情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坚忍,如果爱情和理想只能有一样在手的话,家驹选择的一定是理想。
  他有对爱情的完美理想,只是他清楚地知道可能找不到这样的爱情,但能找到热爱的音乐。
  
  
  家驹唯一主动谈自己感情是在1988年写的《心内心外》里,九岁的家驹喜欢隔壁的上海小女孩,一段纯白如纸的Puppy Love,让家驹最怀念,深藏心底,夜深人静时,会默默想起。
  第一次看这个故事,我立刻想起的是那部很老很老的西片《青梅竹马》,那两个手拉手沿着铁轨逃走的七八岁孩子。男孩子问:你喜欢我吗? 女孩子说:喜欢呀,我已经喜欢你一个星期了。
  就是如此简单纯真的情感,在饱经了无数冷暖的家驹心里,却是至高无上的。
  
  
  世荣说家驹喜欢的是传统女孩,以家驹的性格,喜欢这样的女孩是理所当然。很多人觉得玩乐队的人都是思想前卫的人,家驹却不是,他属于很有责任感的传统男子,尤其是在家庭方面。
  家驹曾说:“爱情不需要做什么,有缘自然就能在一起。”却被家强笑:“又不是在拍电视。”
  这是我听过家驹说的最感性的话,这样的话在他一生中我听不到几句。
  
  家驹最后留下一句:期待的爱,怎么一生总不可碰到?在冷寂的《无尽空虚》里,发出这样的哀叹。
  这是家强最喜欢的歌,他说这些感觉是很真实的。
  在家驹生命最后时光里,内心孤寂,爱情没有遇到,理想还在追寻。
  
  很多人都在寻觅着,期待着于千万人中遇到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时间的无涯的荒野上,没有迟一步也没有早一步,就这么遇上了。
  家驹寻觅过,只是他三十一年生命里,始终没抹上这温暖,没有谁陪他闯荡,为他驱散寂寞痛楚,真遗憾。
  
  第一次听《谁伴我闯荡》,记不清92年还是93年,在《笑看风云》里,被逼辞职的包文龙木站在电梯里,林贞烈踏入的同时,《谁伴我闯荡》响起。
  这些画面令我刻骨铭心记得,没有方向感的包文龙走在冷雨飘忽的城市,伴着他的就是这首《谁伴我闯荡》和林贞烈。
  包文龙和林贞烈,是我对爱情的最完美想象,风雨同舟,相濡以沫,没有浪漫虚无的行为,有的是人生路上的温暖相依,永远信任。
  
  
  每当听这首歌,第一个想起的是家驹,第二个想起的是包文龙。
  他们有着很相似的个性经历,同样善良,同样对朋友极好,同样理想受挫,同样努力着。
  但包文龙比家驹幸运很多,他有林贞烈同走艰难的路,而家驹孑然一身。
  
  我固执地认为没有人能比家驹更适合唱〈谁伴我闯荡〉,也许唱出其形,但唱不出那种心境。
  纪念家驹的《骄阳岁月》里,灵车开向将军澳,后面紧跟着许多歌迷追随的车,〈谁伴我闯荡〉响起,让人难受。
  当年写下此曲的家驹是什么心境,永远没有人能知道。
  家驹唱这首歌时是否在想,风雨中,谁跟他闯荡呢?
  
  当年BEYOND有一个天真的梦想:希望四个人一起举行婚礼。那已经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家驹一走,把太多事情改变。
  大学有个教授跟我说,一生中能找到一份相濡以沫的感情,是比任何事情的实现都要完美。
  那时不理解,现在知道教授是对的。人生无希望,难得有情人,念起这句话,总有泪水在眼里或心里。
  有朋友感慨:家驹,真是人去,名留,魂在。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不记得是99年还是2000年,香港宽频拍了一个广告,主题是:生有限,但愿活无限,以速度突破生命。
  背景音乐是《海阔天空》,选了五个人物做典范,展现他们的生活片段:
  戴安娜王妃:她笑,全世界人哭。
  乔宏:平凡人,不平凡人。
  德兰修女:爱是永无止息。
  李小龙:龙,不只活在中国。
  黄家驹:永远年轻。
  广告中,家驹在录音间里光着脚,弹着吉他,开怀大笑。
  我的岁月里很多东西在渐渐模糊,沧海桑田,身边多少人走马转灯,而家驹,永远灿烂如星在心,年月愈远,光芒愈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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