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人更像是一个民族

紮那魯剛多

我看过的一本书说，过去的广东人有着显著的外貌特征，皮肤黝黑，矔骨突出，眼窝深陷，很容易辩认。对比起来，广东人跟东南亚人的相似性甚至要比广东人跟中国北方人的相似性强，看上去，有点像越南人。过去的广东人跟越南人的外貌特征之所以有着如此强的相似性，除了广东跟越南地理位置接近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广东人跟越南人有着一些相同的血统。越南的主要民族——京族（在越南称为越族）是两千多年前岭南古越族的直系后裔，而广东人也是中国汉族与古越族的混血后代，因此广东人跟越南人的血统有部分是相同的，大家都是古越族的后裔，只是越南人的血统更加单纯罢了。这也不难解释广东的少数民族——黎族人与壮族人也跟越南人相像的原因了，同样，比广东汉族人血统也更单纯的黎族人与壮族人跟越南人一样亦是古越族的直系后裔。
      在越南，越南人也认为自己是古越族的后代，因此他们把建都在广州的南越国看成是越南史上的第一个封建皇朝，被广东人忽视了的历史竟然成了越南历史的一部分。不能怪别人窃取历史，只是我们不懂珍惜。在国家至上、集体至上的观念下，关注地方的历史，提升对地方的认知，就是搞地方主义与分裂行为。因此，广东人不懂广东历史，那就理所当然了。广东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个历史时期是南越国时期，这是汉族人第一次立足广东，古越族人融入汉族人之中的时期，对于研究广东人起源有着重要的影响。但是如果你去问一百个广东人，其中九十九点九个人都会对南越国这个名词一概不知。现在有些广东人说要促进粤语教学，但我觉得促进广东历史的教学才是首要的，因为只有历史才是一个地方的人互相认同的根本。
    南越国时期以前，生活在广东的是在北方人看来非常野蛮的古越族。中原人赵佗在岭南建立南越国之后，北方汉人开始进入广东，为了消除民族的隔膜，赵佗推行「和辑百越」的政策，鼓励汉族人与古越族人通婚，赵佗自己也娶了越族女人为妻。由于汉族的强大，古越族只能单方面融入汉族之中。这么说，现在的广东汉族人既是中原汉族人又是岭南古越族人的后代，古越族人没有消失，因为我们都留着他们的血。
      随便坐上一部广州的公交车，其中的一大半人都不是广东本地人，看来「广东不是广东人的广东」这句话也不是骇人听闻的。在这个恐怖的人口大迁徙时代，广东人跟外地人的交流甚至通婚越来越频繁，以前广东人典型的外貌特征也正在消失为人所不觉，似乎广东人的外貌跟外地人越来越一样了。但仔细观察，还是可以找到辨认广东人与外地人的蛛丝马迹。例如，广东人的面色没外地人那么红与黄，广东人的骨骼与体型普遍偏小。当然，最容易区分广东人与外地人的还是语言，广东人有着自己独特的语言——粤语，它是古汉语与古越族人语言的结合。上一辈人很多只会说粤语不会说普通话，但现在很多广东人都会说普通话，可是从口音来说，还是很容易辨认广东人，因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说普通话」嘛。
      广东人说起普通话来，还是带有大量的粤语口音和不会像外地人那样翘舌。即使在国家大力推普的政策下，粤语在广东还是一直保持着很高的优势，很多广东人还是会去说粤语。当然，推普的政策还是给粤语造成了或多或少的伤害，现在天天坐在课堂听老师用普通话上课的学生，好像都不太会用广东粤语的谚语了。还有的是，一个广东人碰到一个陌生的像是来自北方的人，都会先入为主用普通话跟对方交流。无论如何，广东人对粤语依旧钟爱，用一个例子就可以说明这点，广州电视台曾经将晚间新闻改为普通话播放，结果招来很多广州人的不满。打开电视，广东人还是喜欢用粤语做节目，很多档的新闻还是用粤语播放，这是在大力推普的政策下全国各地少见的。平时，广东人一见面，总会一句「食左饭未？」，多么的熟悉与亲近，我们广东人就应该坚定地对自己说「好好地守着自己的语言！」。中学语文课本其中有一篇课文是《最后的一课》，它告诉我们，守着语言才能守得着祖先留给我们的土地。
      广东人在中华历史上，一向是默默无闻，以前因为是穷乡僻壤没有话语权，现在富有了，还是沉默，这并非出于骄傲与不屑，而是因为我们广东人依然喜欢活自己，依然喜欢做「山高皇帝远」的美梦。也正因为广东人这样，独特的历史，独特的文化，独特的语言，独特的环境，骄傲的北方人一直把广东看成是未开化的野蛮之地，甚至在历史上被作为朝廷贬官的地方，被贬的官员一听到被贬到广东就两眼泪流赋诗一首（韩愈），他们把广东人称作「南蛮」、「土著」，过去一样，现在也一样（网络上北方人与广东人开展，北方人多这样称呼广东人）。我们广东人秉承南粤先民的态度，对于这些具有歧视性的称谓也只是一笑而过。处在被称为「文化沙漠」中的「南蛮」、「土著」，依旧喜欢上茶楼一盅两件创作出丰富的饮食文化，依旧喜欢在骑楼下逛街创造出特别的建筑文化，依旧喜欢拼命地做生意创造出出色的商业文化，依旧喜欢用粤语播新闻创造出优秀的语言文化。曾经有个来自西安的网友跟我说，你一定有北方人的血统。我回答，确实是，我的父系祖先来自山西，但是我的母系祖先却在广东，广东人能在广东立足的根本，是我们都留着岭南古越族先民的血！
      现在的广东人要是想追根溯源就到南雄珠玑，历史上中原人多是从那里进入广东，并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流散广东各地， 而那些中原人便是我们广东人的祖先。现在那里还保存着多间各个姓氏的祠堂，见证着来自中原的广东人祖先迁移到广东的踪迹。很明显，我们没有忘记我们的根源来自中原来自汉族，但我们也不应该忘记我们还有一半的根源来自广东来自古越族。不但只有语言，我们广东人还有很多的生活都可以体现到古越族先民的痕迹。例如饮食，山珍野味样样皆作餐中物，你可以联系得到这是源自古越族人生活在岭南丛林中的饮食习惯。广州南越王墓出土了禾花雀，就连吃禾花雀也是源于两千多年前的岭南人。从这种种看，广东汉族并非是单纯的汉族，她不但继承了古越族人的血统，还秉承了古越族人的传统，她更像是一个新融合出来的民族，因此我更愿意把广东的汉族称为越汉族。

文/关在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