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n_jeng 發表於 2006-12-19 05:29:07

土著文化及其交流

古代,泛珠三角地區生活著土著居民,早在3000-4000年前雲南生活著氐羌族先民,其文化特徵與西北內陸文化,與黃河、長江中下游及東南沿海文化有聯繫,但不同地區民族有不同稱謂。商周以來,在雲南、四川大抵活動著氐羌、百越、百濮三個族群,後不斷分化,形成新的族群。大約在西元前5世紀,滇國在以滇池、洱海為中心形成,其居民以百越、百濮為主,有龍圖騰崇拜文化特質,是水居民族。晉常璩《華陽國志?南中志》所記雲南羌人“九隆神話”,即說一婦女生十幾個小孩碰到水中沉木化成龍的故事,與後世各民族龍圖騰崇拜相類。這與珠江中下游地區龍母崇拜一脈相承,展示珠江水文化從它發生伊始,即有共同起源和傳承關係。漢晉時期,雲南有滇、靡莫、僰、雯、嶲、昆明、斯榆、桐師、嶲唐、哀牢等部落族群,有些接受漢文化,生產技術比較發達。如西漢末年,今雲南昭通僰人已學會種植水稻和冶銅,出土大批各種造型青銅器,顯示僰人有發達文明,故《史記?司馬相如列傳》評關於僰人曰“夷中最仁,有人道,故字從人”。滇中和滇東北,三國時,以上這些部落經過分合,形成滇西白蠻、滇東烏蠻,直到唐代,逐漸形成今日屬藏緬語系的各民族,其中白蠻成為今日白族、納西族、僳僳族;烏蠻則為今日哈尼族、怒族、獨龍族等。他們各有自己文化特質和風格,是珠江上游在雲南地區歷史文化基礎。? <br/><br/>  雲南中部和東南部、四川等地,先秦同時還生活著古越人和古濮人部落以及華夏人。而四川,秦漢的漢移民不斷到來,巴蜀文化被改造,到西漢晚期,巴蜀已無蜀語,完全為漢語取代。常璩《華陽國志?蜀志》稱蜀人“染秦化”,“漢家食貨”,“稱首”,漢文化成為當地主流文化。到漢晉時期,古越人和古濮人由於遠離中原而未被漢化。唐代,原居滇西今保山一帶及其西“滇越”人被稱為黑齒、金齒、茫蠻、白衣、白夷、擺夷等,後他們成為雲南傣族祖先。而據常璩《華陽國志?南中志》在滇西南尚有閩濮、身果濮等族群,唐代開始分化,後發展為今天佤族、布朗族和德昂族等。雲南東部因系珠江源頭,百越系民族通過珠江水系將沿海文化轉入雲南,大量出土文物和文化事象,證明雲南為沿海文化西進交匯地區。如雲南晉甯石寨山、江川頭嘴山及滇池東岸均出土有段石錛和有肩石斧,與廣東曲江馬蹄坪、珠海拱北、海南島坡村出土同類器物極為相似。雲南新石器夾砂陶與廣西桂林甄皮岩、福建閩侯縣石山、臺灣臺北大盆坑、浙江余姚河姆渡出土同類陶器文飾、風格相同。又據有關史書記載,古代東南沿海流行“魋(椎)結”、“斷發”兩種髮式,而珠江流域也如此。《史記?西南夷列傳》記“其(按指夜郎)西,靡莫之屬以十數,滇最大,……此皆魋結”,表明雲南百越先民,與東南沿海越人有共同民俗淵源,應是民族遷移中帶入雲南的。又雲南出土近萬件青銅器中,有不少與巴蜀、嶺南、東南沿海文化有緊密關係,如滇文化中有不少四川三星堆青銅文化圖案,包括以人、魚、鳥等為主題內容,滇式兵器也充滿濃厚蜀文化色彩等。又如靴形銅鉞,即在雲南晉甯石寨山、江川李家山、廣西恭城、平樂銀山嶺、廣東德慶、廣寧出土的相同,屬同一個文化系統。在這些器物上還有獵頭、蛇圖騰崇拜、文身、牛祭等造型與飾紋,與東南海沿海古越人習俗幾乎完全相同,反映彼此間非同尋常文化往來關係??[2]?。? <br/><br/>  此外,古代雲南還生活著百越系其他民族,有“僚”、“鳩僚”等族名,後發展為今日壯族、布依族和水族。壯族今日以廣西為最大居地,以民族淵源關係,滇桂壯族文化一脈相承,具有共同文化特質和風格,成為區域聯繫和發展一個基礎。? <br/><br/>  位處西江支流北盤江流域貴州,以行政建置淵源關係,貴州地域文化因鄰近省區地緣關係而呈多元特點。貴州原住居民,春秋時有駱越,亦為百越一支,漢唐至宋發展為僚、濮、蠻、番等,即今仫佬、布依、侗族、水族祖先;秦漢時“五溪蠻”遷入黔中,以後發展為苗族;漢以後遷入叟族,後發展為今彝族;元代回族隨軍入黔。明初貴州設省和大規模“改土歸流”,漢人相繼入居,漢文化與土著民族文化交融、整合,形成今日多元並存、各具文化特質黔貴文化。? <br/><br/>  唐代及其以前,貴州東部文化深受楚文化影響,北部受巴蜀文化影響,而南部受八桂文化影響。這在古代貴州文化特質即充分表現其自身及與周邊文化血肉關係。如屬“駱越”一支今布依族,一稱“水戶”,即生活在南北盤江、紅河水流域,有本民族語言,具有稻作文化特質。布依語地名中,以“納”(水田)、“董”(田壩)為起首地名甚多,如羅甸縣“納善”、“納岔”、“董王”、望謨縣“納衣”、“納壩”、“董萬”等。貴州土著居民很早就從事農耕,栽培水稻,與珠江中下游地區一樣??[3]?。布依人住“幹欄”,對歌擇偶,實行二次葬等,與壯、黎族相同。又貴州盛行儺文化,乃中國傳統文化一部分,但宋以後在中原消失,在南方則仍廣為流行,包括湘、贛、滇、黔、粵、桂等地,形成一個多民族參與儺文化圈。儺文化與巫文化有很深淵源,巫文化是楚文化一個特徵,而巫文化撲朔迷離,眾所周知。《漢書?地理志》載楚地“信巫鬼,重淫祀,而漢中淫失枝柱,與巴蜀同俗”,楚蜀文化頗多共性。屈原《楚辭》多取材于巴山巫峽之間綺麗迷幻巫文化,如《離騷》、《九歌》、《招魂》等許多篇章即如此。這種影響曆久不衰,延續到近代。但楚文化也是百越文化一部分。堯舜時代,越人高固為楚相,傳在南海即今廣州設楚庭,嶺南受荊楚文化感召已見端倪。春秋為楚歷史文化形成發展時期,冶金技術達一流水準,南音之興、楚歌之盛,在中國古代文化舞臺上蔚為大觀。而這時嶺南才進入青銅時代,迫切需要先進文化來發展自己,故荊楚文化也易於為嶺南吸收。楚也在此時開始向南擴張,“赫赫楚國,而君臨之,撫征南海,訓及諸夏,其龐大矣”??[4]?。前382年,楚悼王任用吳起為令尹,“於是南平百越”???[5]?,荊楚文化更長驅直入嶺南,在以下方面影響嶺南文化,並融為嶺南文化一部分。? <br/><br/>  一是稻作文化傳入。雖然曲江“石峽文化”已證明三四千年前嶺南已有人工稻栽培,但楚發達的稻作文化仍然會擴張到嶺南。廣州有“五羊城”、“羊城”、“穗城”之稱,皆來源於周夷王時五仙人騎羊銜谷穗降臨楚庭這一傳說。按楚羋姓,原為羌夏族一支。《史記?楚世家》曰:“羋姓,楚其後也。”羋即羊的叫聲。則五羊傳說可能象徵楚人五個支系,將稻作文化傳入嶺南,因為神話多少帶有某種真實根源。正如著名歷史學家岑仲勉先生指出:“它講的是‘西周末期,王室衰微,諸侯崛起。楚人蠶食諸姬,漢陽姬族不勝楚人壓迫,逐漸沿湘水流域,向南移徙,同時攜其家畜、農作物,傳播於南方,是為吾粵入開明文化之第一步’”??[6]?。? <br/><br/>  二是青銅文化傳入。嶺南出土春秋青銅器,除了具有中原風格以外,再有則與江淮楚地風格相同。例如肇慶、羅定出土編鐘,與湖北隨縣出土的基本一致,肇慶松山戰國墓出土銅罍、壺、足、盤,以及全省春秋戰國墓所出土的青銅劍,部分戈、矛等兵器來自楚地或受其影響。這類器物大部分發現在西江流域,少數在北江流域,甚至在湛江也發現楚式青銅劍、斧和削刀等。它們正是楚越交通方便地區,無論從器物風格還是地緣上看,都顯示嶺南青銅文化是在荊楚文化影響下產生和發展起來的,並且一開始就包含有荊楚文化因素。實際上楚越青銅文化屬於同一文化類型。? <br/><br/>  三是城市文化嚆矢。廣州古稱番禺,而番禺起源于“楚庭(亭)”。先有楚庭,繼有五羊降于楚庭的神話。這個“楚庭”有多種解釋,嘉靖《廣東通志》認為楚庭是城,稱“楚亭郢在番禺”。萬曆《廣東通志》卷7也說:“開楚庭,曰南武。”顧炎武《讀史方輿紀要》廣州城條稱:“又相傳南海人高固為楚威王相。時有五羊銜谷萃于楚庭,遂增南武城。周十裏,號五羊城”??[7]?。此外還有一些築城記載,出入也頗大,時下爭議也很多,有待進一步論證。但不管怎樣,廣州築城,與楚有關,而將楚庭理解為城中官衙,也標誌著荊楚文化滲入廣州。以“楚庭”為代表的番禺城市出現,表明嶺南城市文化自此開始。番禺很快成為南方多種土特產集散地和全國著名都會之一。? <br/><br/>  四是移風易俗。從新石器時代晚期到春秋之前,嶺南與全國大多數地區一樣,盛行二次葬,石峽和佛山河宕文化遺址證實了這一葬俗。春秋中晚期,受荊楚文化影響,同時也由於奴隸制出現,嶺南有些地區改變了這種葬式,代之以棺槨制??[8]?。當然二次葬仍在許多地區保留,並延續至今,但荊楚文化畢竟起了移風易俗作用。秦滅楚後,不久嶺南也歸入秦王朝版圖。荊楚文化才完成它的歷史使命,轉而為強大的中原文化所代替??[9]?。泛珠三角一個主體兩廣為嶺南大部,秦漢為百越人居地,包括南越、駱越、西嘔等。《漢書?地理志》顏師古注引臣瓚曰:“自交趾至會稽七八千里,百越雜處,各有種姓,不盡少康之後也。”這其中亦包括嶺南民族。這些百越人從漢到唐,相繼發展為烏滸、俚僚、俍等族稱。如東漢靈帝時(168-189年)“郁林太守谷水,以恩信招降烏滸人十萬”???[10]?。實際上烏滸人居地很廣,“交廣之界,民曰烏滸,東界廣州之南、交州之北”???[11]?。在烏滸人之後,才出現俚僚、俍等族,他們分佈“在廣州之南,蒼梧、郁林、合浦、甯浦、高涼一帶皆有之,地方數千里”???[12]?。這些地區含今廣西東部,廣東雷州半島和海南島。到宋代,部分俚人接受漢化,部分或退入山區,在海南島的稱為“黎”,在廣西的稱為“僮”,1958年以後改為壯,以及後稱的布依、侗、黎、毛南、水、仫佬族等,後又雜居著瑤、苗、漢等民族。故明末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曰:“昔人言,廣西之境,大約俍人半之,瑤壯三之,居民二之”。其中少數民族大部分與今貴州少數民族分佈相同,其少數民族文化特質相同或相類,如住幹欄,善鑄銅鼓,善水善舟,盛行屈肢葬、二次葬等。如從新石器時代延續過來屈肢葬,在珠江流域多處發現,桂林甄皮岩、柳州鯉魚嘴、橫縣、邕寧、扶綏,廣東遂溪鯉魚墩等,都有這種遺址。而現代民俗資料,雲南永寧納西族、四川木裏普米族、廣東連縣瑤族、桂西天峨、隆林等地壯族,直到民國末年仍保持類似古代流行屈肢葬習俗,反映雲、桂、粵、川等地先民,相信靈魂不滅,沿襲遠古祖先生前坐著休息,死後保持蹲坐姿勢葬式,成為這些地區共同葬俗,反映它們有著共同文化淵源。與此相類的二次葬俗,也廣見於廣東、廣西、海南等地,也是古越族葬式遺風。戰國時作品《墨子》記“楚之南有炎人國,其親戚死,朽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乃成為孝子”???[13]?。《列子》也有類似記載:“楚之南有炎人國者,其親戚死,刮其肉而棄之,然後埋其骨”。這種葬俗至今仍大量留存於各地,如廣西全境,在廣東粵西、粵東、粵東北乃至海南、雷州半島,都可見山野間、田埂邊一個“金罌”(骨甕)或貯放這些金罌的“陰屋”,顯示共同喪葬文化景觀。?? <br/><br/>??注??釋:??? <br/><br/>[1]梅契尼柯夫.社會物質生活條件.北京:人民出版社,1952.9.? <br/><br/>[2]歐鶤渤.滇雲文化.瀋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8.38-39.? <br/><br/>[3]黃滌明.黔貴文化.瀋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98.205.? <br/><br/>[4]國語?楚語.? <br/><br/>[5]史記.卷65.孫武吳起列傳.? <br/><br/>[6]岑仲逸.五羊故事與廣東文物特輯.廣東文物特輯.1948.? <br/><br/>[7]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101.廣東二.? <br/><br/>[8]???徐恒彬.試論楚文化對廣東歷史發展的作用.中國考古學會第二次年會論文集.北京:文物出版社,1980.74.??? <br/><br/>[9]司徒尚紀.廣東文化地理.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2001.30-31.? <br/><br/>[10]資治通鑒?漢紀四十八.? <br/><br/>[11]李昉.太平御覽.卷786.引萬震.南州異物志.? <br/><br/>[12]萬震.南州異物志.? <br/><br/>[13]墨子.卷6,節葬下.?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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