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on_jeng 發表於 2006-6-14 03:13:34

广州风俗志

广州古为岭南蛮荒之地,其风俗的根基在中原,千百年来又吸收了外来的文化,而最终于本地获得了认同。古今风情荟萃,中西文化交融,产生了许多特异的风俗。特别是广州作为广府民系的中心,其人文素质和语言风习都有许多特异之处,构成了广州风俗的特殊氛围,使它有别于其他民系和民族。
  从人文素质方面看,广州的风俗有着深刻的历史成因。广州先民在古代交通极不方便的情况下,从中原千里迢迢来到南海之滨。坎坷的道路,使他们历尽了艰辛;官场的失意,使他们对中原故土无可依恋。没有历史的重负,加上地处南疆,统治者鞭长莫及;心理的隔膜和地缘的偏离,使得广州人正统观念较为淡漠。广州在历史上是著名的外贸港口,对外经济交往频繁,受外来思想影响较大,因而在政治上表现出较强的开放性和灵活性,经济上的通融性和实效性,思维上的活跃性和创造性。广州人精明实干、富于冒险、勇于开拓、兼容灵变,不盲目排外,也不崇洋媚外,善于吸收西方文化中有益的因素,使整个社会焕发出强劲的活力,因此在近代的历次社会变革中,都处于前列的地位。这些人文基因,在广府民俗中处处闪烁着光彩。
  历史上曾有过四次中原人大举南迁的记载:“自汉末建安至于东晋永嘉*(*永嘉属西晋年号,黄《志》记述有误。)之际,中国之人,避地者多入岭表,子孙往往家焉,其流风遗韵,衣冠气习,熏陶渐染,故习渐变而俗庶几中州。”(明嘉靖黄佐修《广东通志》)岭南一带许多传统节日的内容及习俗,大多与封建王朝的祭祀活动相关,如春日迎土牛,元日礼神贺岁,二月作社,三月行青至冬日祭祖等,都由王室、宗族祀礼发展而来;一些重要节日,如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中秋、重阳、冬至等,也都承袭中州例俗。所不同的,只是由于地域、环境、民情的变异,而具有自己的特色。如春节迎神祭祖、守岁、吃团年饭、贴春联、舞龙舞狮、“卖懒”(即中州所谓“卖痴呆”)、人日吃七样菜(即中原古风“吃春盘”)等,都和中原地区大同小异。由于岭南春色常在,一年四季百花盛开,所以广州除夕十里花街上那热闹的场景,是岭北他处所罕见的。岭南的醒狮,也有别于北方的狮子。北方狮讲究形似,由两人扮演,四脚着地,活像真狮一般;广州的醒狮讲究神似,重在狮头,风格与造型都迥然不同。更有一些特异的节日,如正月二十四的“生菜会”,二月十三的“波罗诞”,四月十七的金花诞,七月二十四的郑仙诞等,都是广州所独有的,其中包含着许多美好的故事和传说。生菜会原与送子观音诞有关,人们取其“生子发财”之意,正巧“生菜”与“生财”音近,便借此为会,近年更涂上了浓重的商业色彩,借此招商引进外资。波罗诞则与海上丝绸之路有关。广州是中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波罗庙中供奉的波罗国使者,说明了广州人对西方文明传播者的敬重,对四方豪贤的崇尚。在近年改革开放的潮流中,广州群众性的文化生活蓬勃发展,除一般的歌舞厅、卡拉ok之外,高档次的文艺沙龙、音乐沙龙、学术沙龙也在涌现或恢复。交响乐和芭蕾舞也能在广州找到知音。在商场上努力拼搏的广州人,善于抓紧一切机会,陶冶性情,开拓眼界,增长知识,迈向更高的阶梯。这些都是历代风俗文化熏陶的结果。
  最能体现广府民系市井风情的是广州饮早茶的风俗。其趋时变奏的格调,可以说是广州社会的一个缩影。在各种各样的茶楼里,不但能领略到广州饮食文化的品味,还可以看到广州社会的人生百态。人们在那里交朋结友,洽谈生意,迎来送往,果腹消遣;还有江湖聚首、相面卖唱、文人雅集等,无奇不有。那“生猛海鲜”的粤菜风味,?狗、?雀、烩蛇羹的拿手绝招,还有“星期美点”、象生拼盘、明炉乳猪、无笃石螺;总之天上飞的、地下爬的、水里游的,几乎都可以在广州茶楼的餐桌上品尝到。要体味“食在广州”之真情,最好上广州茶楼。它的诞生,是商业世界的产物;它的发展,与岭南文化息息相关;它的风格,融中西于一炉,集食艺于一堂。这是体察广州风俗的一个橱窗。
  广州民俗丰富多彩、古老而又年轻,这是其显著特点之一。南北文化的融会、中西文化的交流,是这一特点形成的主要原因。这里边有历史的缘由,也有得天独厚的地理因素,包括温和的气候、富饶的物产和占尽八面来风的地利。广州风俗中至今保留着许多古老的习俗,也有外来民俗习尚的痕迹。在广州,可以看到人们热热闹闹地过春节,行花街,亦可看到不少人在过圣诞节,过情人节。他们一面食蛇、烹狗、?禾花雀,又一面吃汉堡包、日本寿司、喝鸡尾酒;一面舞龙舞狮出“飘色”,又一面跳迪斯科、探戈、唱卡拉ok;一面复兴旗袍、香云纱,又一面穿牛仔裤、超短裙;一面烧香拜佛供财神,又一面操着电脑预测股市风云……这些强烈的反差,正是古今民俗交融、中西文化撞击的结果。
  广州民俗活泼明快,充满南国水乡的浪漫情调,这是其另一特点,也是由广州特殊的人文结构和地缘条件所决定的。山清水秀的自然环境,培育了人们清丽活泼的性格;桃红柳绿的缤纷花园,本身就是一幅多姿多彩的画图;濒临大海的浩淼景象,激发人们的联想遐思,鼓舞着人们开拓、创业的精神。你看赛龙夺锦那奋勇拼搏的场面,舞醒狮时催人振奋的鼓点,出“水色”时那浪漫的情怀,舞醉龙、舞鳌鱼时那投入的神情,都会使你沉浸在一种轻快热烈的氛围之中。在饮食风俗方面,清新淡雅的粤菜,讲究意头的菜谱,生猛肥美的海鲜,奇特多样的食品,给人一种食艺相彰的享受。年晚花街上那融融的春光,那甜美轻快的广东音乐,七夕乞巧节展出的纤巧的工艺精品,不但令人感到轻松、舒坦,又催人奋发、进取,去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这就是广州民俗的主旋律。
  广州风俗的第三个特点,是它的兼容、温馨,这和广州的人文气质密切相关。广州人一般不大善于表露感情,不比北方人那种热情豪爽的性格;但他们比较温存,且极重情义,崇尚豪贤,一旦相知,便可披肝沥胆。在广州故事的人物画廊中,有许多可敬可爱的形象,不少并非广州人,如神仙太守鲍靓,是山西上党人。他为政清廉,任用贤才,深受广州人的爱戴;他的女儿鲍姑,是一位心地善良的神医,至今还被供奉在三元宫中;他的女婿葛洪,江苏句容人,原是他手下的一位贤才,精通炼丹术,广州人称之为葛仙翁,至今罗浮山还有他的食庙。方士安期生,山东琅琊人,在白云山下行医济世,广州的郑仙诞就是为纪念他的,至今白云山蒲涧还有郑仙祠。还有清官吴隐之、名将林则徐、大作家韩愈、苏东坡等,都不是广州人,但他们为南北文化交流,为拓展岭南的基业作过贡献,为广州人民做过好事,广州人民怀念他们,特地设置一些诞会、寺庵,以寄托感念的情怀。直到近年来改革开放中,广州华侨爱国爱乡的赤子之心亦处处可见。广州人生活中的人情氛围亦相当浓重,“人情”开支比重不小;婚丧寿诞不用说,平常探亲访友,也得带点“手信”。广州的茶楼酒家,也是人情交往的“大观园”。
  但亦不能忽视封建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对广州民俗的负面影响。不少粤人笃信鬼神,“其风俗事佛尤谨”。“俗尚巫,凡有病或使妪持衣燎火,而招于门;或延道家逐鬼,甬声呜呜,自宵达旦。谚云:‘禾黄鬼出。’”(《中华全国风俗志》上编,广东章、广州目)民间信奉杂神特多,能列出名目的就有600多位,随之而来的驱邪赶鬼、避邪、镇符、禁忌等习俗也相当复杂,语言的忌讳也相当多,如“干杯”叫“饮胜”,“猪肝”叫“猪润”,“猪舌”叫“猪利”。甚至一些消失已久的陋俗,近几年又沉渣泛起,如七月施孤撒水饭,打小人,问米、占卦、起犯、看风水等,一些人经不起商海的浮沉而盲目礼拜,商店请进了武财神关公;也有的人铤而走险去赌博。古代哲人尚知道观风俗以正教化,司马迁说:“礼从宜,事从俗。”东汉学者应劭提出:“为政之要,辨风正俗最为其上也。”(《风俗通义》校译序)。诸如此述,庶几为《风俗志》之编撰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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