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ghyun 發表於 2004-11-16 21:31:51

[转帖]无非云吞面

最近常去的“应记”面家,位于福贤路。临街一长溜铺面,有十几米长,门口一张小方台,后面坐着一个瘦脸大眼的“姆记”。有人进门了,她会大声问,“食乜耶”,典型的佛山土话,和纯正的广东官话相比显得某些突兀和低沉。来人照例说“云吞面”,然后安静地坐着,单等那令人食指一动的香味袭来。

  这是只有本地人才能找到的面家。它象一个休止符,被作曲家巧妙地安插在喧闹的进行曲中间。早晨六点开始,上班的,上学的,赶路的,匆匆忙忙的脚步都在这里停留,稍一休整,又开始下一轮繁忙。

  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进来,嬉笑着说,靓女,云吞面。有人问,大老板,怎解唔去金城食鱼翅饺?鱼翅饺边有云吞面好食,何况仲有你地一班靓女……。小小面家被他的戏谑逗乐了,几个“靓女”猛然生鲜起来。上学的孩子背着书包,常常伴着年轻的母亲来,柔柔一句云吞面,就和母亲小声咕哝着什么。面条上来,却一反刚才的斯文,狼吞虎咽。化好装的小姐们,则小心吃着,最后再拿出小镜子和唇线笔伺弄一番,才施施然离去。

  这里凡俗,随意,自然。除了云吞面,还有著名的及第粥,艇仔粥,禽渠粥和干炒牛河。这发源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前的小吃,使空气里荡漾着淡淡的怀旧气息。

  隔着玻璃,可以看见马路上车水马龙,还可以看见对面正在拆除的楼房,那是带骑楼的小二楼故旧房子。骑楼是南国建筑特色,上楼下廊,遇着刮风下雨太阳,走在骑楼就象家里。这,是不是禅城最后的骑楼呢?

  “应记”面家里回荡的味道,总令我想起逝去的姨婆,她是珠三角一带曾经出现的“自梳女”。现在奶奶家还有一张黑白照片,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酸枝椅子上,左手肘平放在扶手,右手紧握着左手,头发梳得溜光。黑色麻纱大襟衫,黑色宽大的裤脚,拘谨中散发着一种清纯和清凉的味道,很舒服的感觉,时光倒流的感觉。这个模样和感觉,常常在吃云吞面时,不合时宜地漂浮起来。

  “应记”的面条是禅城一绝,听说始创于上世纪的三十年代。“其制作沿用传统过扛方法巧制,面条韧性均匀,条子粗细适中,入口爽滑,蛋香浓郁”,这是刊登在旅游杂志的文字。而我更关心的是,现在端给我们吃的面条,是否和差不多一个世纪前,那位老师傅过扛出来的一样?

  也许,就不一样了,几十载风云流转中,“应记”面条象一个独具风情而深居简出的女子,没有跟着外面世界的改变而修正自己,但光阴经过筛子漏下的一点一滴,仍执着地撒在她的脸上身上。颜色,许是更黄或更深了,条子粗了还是幼了呢。味道,是渔家在船上烹饪出来的新鲜,还是家里嬷嬷熬芝麻糊的馥郁。偶尔尝上一两次,只能惊叹她的美味,无法说清一碗面条的分量有多少。只有长伴她身旁的人,才会在清汤挂面中体味出不变的安详和微小的精致。他们知道,那蒸汽腾腾的大锅前站着的靓婶,每次抓出来的面条,都是面碗里的一半,不多,不少。

  姨婆脑后梳着一根小辫子,灰白的辫子里编进一根红胶线,更衬托出老年人的羞涩,这是“自疏女”的标志。尽管风霜染白了发顶,那辫子仍然是一个印记,拖在佝偻的背后。闲时,她将辫子拉在胸前,用牛骨小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花白的辫梢。这时,很安静,时光在她身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她属于那个时代,属于自力更生的年代。那时,她应该很自豪,当别的姐妹们被迫裹小脚,被迫嫁鸡随鸡而忍声吞气时,自梳女却娇呵,一生不嫁人!他们将满头青丝梳成一根大辫子,从此开始自食其力的生活。

  这一生,辫子从双手合拢到盈盈一握,从油光可鉴到晦哑花白,生命差不多就到尽头了。姨婆梳辫子的姿势很温柔,甚至有点妩媚,她是在沉思吗?想起一首民谣,“一梳梳到白发齐眉,二梳梳到儿孙满地,三梳梳到……”。这是女儿出嫁时,慈爱的母亲边为女儿梳头,边细声唱的歌谣,是阿妈对个女今后如鼓琴瑟的祝福。姨婆心里,可曾回响过这样的旋律?

  禅城有很多家“应记”,经营的品种都一样。七十多年前的过扛面条创始人,勿论怎样的想象力,也想不到如今面条仍大受欢迎。吃遍了山珍海味,一碗云吞面,可能就慢慢淡泊了上紧发条的意志,瓦解了神经,趋向于现状的满足、豁达和平和。“应记”面家,就象这个城市的印记,传统而消停,拢聚而闲散,沧桑了人事,蹉跎了岁月,物换星移,仍悄然而立,在某一条繁华马路背后,在某一个娱乐场所旁边。不远处,亚洲第一购物中心的打桩声隐隐而来,肯德基的霓虹灯闪铄眩目。

  姨婆逝去两年多了,偶尔看见照片上那黑漆漆的眼睛,一丝遗憾渐上心头,好象,从没有请她吃过云吞面吧?

highyun 發表於 2004-11-16 21:33:45

Re:[转帖]无非云吞面

我好钟意去应记食,因为应记里面有一种好舒服嘅家乡感,里面嘅员工都清一色系最地道嘅佛山“耄记”,唔会有外地人。
呢篇文章相信唔少佛山人都有共鸣。

毛小子 發表於 2004-11-17 00:16:42

Re:[转帖]无非云吞面

好,我记底先,“应记”,下次过去稳你带路!

High_Hand 發表於 2004-11-17 02:14:52

Re:[转帖]无非云吞面

死仔,上次我哋過嚟你唔帶我去?~ em6:

庾庚 發表於 2004-11-17 08:18:12

Re:[转帖]无非云吞面

哈哈,highyun欠落一身"面债"啦~ em2:

highyun 發表於 2004-11-17 08:31:16

Re:[转帖]无非云吞面

毛兄,你几时过嚟佛山,我一定会扚件鱼羹出嚟请你周围去食。
high手,上次一来唔顺路,二来你自己又话赶住中午要返广州,我都毛办法啦。
鱼羹,下星期好似轮到你照喎

毛小子 發表於 2004-11-17 19:20:26

Re:[转帖]无非云吞面

其实这两天我想去佛山看功力大赛!

highyun 發表於 2004-11-18 00:56:25

Re:[转帖]无非云吞面

系咪啊?我都想一睹传说中毛兄嘅风采。

High_Hand 發表於 2004-11-18 02:15:57

Re:[转帖]无非云吞面

功力菜幾錢張飛吖?我又想去睇渦!~ em6:

庾庚 發表於 2004-11-18 22:18:51

Re:[转帖]无非云吞面

highyun在2004-11-17 00:31:16说道:毛兄,你几时过嚟佛山,我一定会扚件鱼羹出嚟请你周围去食。
high手,上次一来唔顺路,二来你自己又话赶住中午要返广州,我都毛办法啦。
鱼羹,下星期好似轮到你照喎

如果毛兄赏面当然欢迎啦:)

highyun 發表於 2008-6-22 21:31:47

呢輪成日去應記食麵,對其餐單上嘅一副對聯頗為有印象:應手得心始創蛋麵,記精撮要自成專家。

cingsan 發表於 2008-6-22 22:07:56

得閒一定過去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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